沈老太太下手狠,梨花木做的拐杖,实打实抡到沈大帅腿上。
沈大帅龇牙咧嘴,“母亲,您息怒。”
“息什么怒?”沈老太太狠狠敲了几下拐杖,“你现在就去军政府,革了钟灵毓的职,快去!”
“母亲,从沈家进驻云城初始,流言蜚语就没断过。总不能为着一些谣言,就错失人才。要知道,钟灵毓这丫头确实有真才实干,如今,云城治安好了不少,街边各个商铺小摊也开始热闹起来。过不久,云城的财政赤字便能解决了。”
沈大帅耐心劝着。
就是对于革职这件事,不松口。
沈老太太也不是拎不清的。
冷静下来后,听儿子如此夸赞钟灵毓,她迟疑片刻,才说:“我打心底里不同意钟灵毓在军政府任职,但你既然坚持,我一个深宅老婆子,也不大好掺和你的公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那钟灵毓再生什么事端,你就别怪我插手了。”
“是,母亲放心,等年后,我一定理一理军政府的舌头。”
沈老太太淡淡道:“我去歇一歇,晚上的席面记得备好,金家的人都要过来,别失了规矩。”
“已经让人备着了,母亲劳累就先去休息吧。”
沈大帅恭敬地送走老太太。
等书房再次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的时候,沈大帅点了根烟,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同沈怀洲说话,“方才你祖母说,要我立刻去革了钟灵毓的职,你倒是哑巴了,不知道替那丫头说话?”
其实,方才沈怀洲听祖母说,要去革掉钟灵毓的职位,他心里是动摇的。
若祖母做主,要求钟灵毓辞去职位,那他的烦恼,也就没有了。
沈怀洲也知道,这样对钟灵毓不公平。
可每每想到伍市辉看向钟灵毓时,那痴迷又觊觎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钟灵毓一辈子都藏在家里。
偏偏他不能这样。
再者,他不想继续激化和钟灵毓的矛盾。
即便钟灵毓要离开军政府,这件事也不能由他继续提。
故而,他生出几分卑鄙的心思:想通过祖母的手,让钟灵毓离开军政府。
所以,当祖母提及革职之事时,他没有搭腔。
在父亲面前,沈怀洲没有掩盖自己阴暗的心思,他道:“我后悔让灵毓进军政府了。”
沈大帅掸了掸烟灰,玩味一笑,“怎么?怕伍市辉那厮把灵毓丫头抢走?”
沈怀洲愈发烦躁。
他也点了支烟,沉默着不说话。
对沈怀洲的反应,沈大帅并不意外。
知子莫若父,这几日,他这个儿子总是心神不宁的。
能让他神思恍惚的,也只有钟灵毓。
作为过来人,沈大帅劝了他几句,“灵毓这丫头,不似寻常女子。她就像个弹簧,你越是用力压她,她反抗得就越厉害。不如顺其自然的好。总归你和灵毓丫头两情相悦,伍市辉再怎么折腾,难不成还能从你手里把女人抢走?”
是这个道理。
可沈怀洲就是心里不痛快。
他话语中,多少带了几分敷衍,“知道了。”
沈大帅捻灭了烟,起身道:“行了,一个大男人,总为一个女人影响情绪,像什么样子,我去前厅瞧瞧。”
沈怀洲嗯了声。
他默默坐在书房喝着茶。
一个小时后,李副官过来送一些重要文件。
沈怀洲问:“灵毓那边,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李副官微愣,“没有。”
想了想,沈怀洲拿起听筒,打算按号码。
犹豫片刻,他又挂断。
随后,沈怀洲拿起外套,迈步离开。
李副官赶紧上前道:“少帅,这席面快开了,你这是做什么去?”
“等会儿你跟我父亲和祖母说,军政府有急事,晚上就不回家吃年夜饭了。”
“少帅,这...这不妥啊,老太太和大帅会生气的。”
“你就这么带话。”
不顾李副官的阻拦,沈怀洲很快离开。
饶是和钟灵毓冷战,沈怀洲想到,这是她从邵城回云城后,过的第一个年。
她和钟家闹崩了,已经没了家人。
母亲云素清死了,也不能再陪着她。
她现在,也只剩下他。
这么重要的日子,沈怀洲觉得,他应该过去陪她。
开车奔回家,沈怀洲却没有看到钟灵毓的人。
今年是付嫂负责在别馆操持,她道:“先生,太太她和朋友去外面逛庙会了。”
大年初一,正是云城最热闹的时候。
长街上,踩高跷、舞狮、杂技,热闹非凡。
一些高档的西餐厅,也仍在营业。
得知钟灵毓去了西餐厅吃饭后,沈怀洲又开车去找她。
他在一扇落地窗前,看到钟灵毓正和陈听澜面对面坐着,两人说说笑笑的。
一时间,沈怀洲心里满是酸意。
他不在家陪着她过年,她倒是挺开心。
倒是他自作多情,以为她自己一个人过年,会无聊。
沈怀洲苦笑一声,开车离去。
他离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