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十来个模糊的影子,举着火把正上山。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钟灵毓看清为首一人的样貌。
秃脑壳,浓眉毛,山羊胡须,短脖子,正是云军第七师师长,赵崇信。
他曾在半月前,因为武器被劫的问题,和沈怀洲叫过板。
钟灵毓记挂母亲,可即便心急如焚,也不敢贸然出去。
她曾听沈怀洲说过,这赵崇信,可能是个叛徒。
他这么晚来这座荒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赵崇信的声音,慢慢传来,“后日,沈怀洲那混账小儿,要和霍家长女订婚,咱们在这山上暗藏的武器,也够多了,到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云城,轻而易举就能抓在手里。”
他得意一笑,“到时,我非得让沈家父子,从我胯下钻过去,我也算是忍够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声音渐行渐远。
钟灵毓拽了拽江综睿的衣服,小声道:“走!”
江综睿一抬脚,枯枝断裂的清脆声,猛然响起,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
“谁?”赵崇信大吼一声,举着火把折返。
钟灵毓咬了咬牙,揪过江综睿,当机立断,“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赶紧下山!”
江综睿懊恼自己的不当心,他咬牙道:“一起跑,或者我引开他们...”
“听着!”钟灵毓打断他,“你下山后,去做两件事。第一件,去洪北街14号洋房,把我母亲送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
第二件,去找沈怀洲,说赵崇信要造反,埋了武器在山上。办完这两件事,你再来救我也不迟。”
江综睿和钟灵毓,虽然交情不深,可他做不出把钟灵毓丢下的事情。
他严肃道:“我引开他们,你去也是一样。”
“我的脚已经烂了,下山也跑不快,我也不会开车。”
瞧见火把越来越近,钟灵毓焦急不已,用力推搡着江综睿,“你快走,不然被人发现,全都跑不了。”
江综睿狂躁地抓了抓头发,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钟灵毓从腰间抽出勃朗宁,从另一个方向,一瘸一拐地跑开。
她身形娇小,在黑夜中不显眼。
赵崇信只能循着声音,进行地毯式搜查。
钟灵毓的脚,已经痛得没知觉。
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母亲的挂念,让她异常坚强果决。
她四处躲避,不断周旋。
这时,火光越来越近。
钟灵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躲在一棵枯树后,抬起勃朗宁,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对着光源处,放了一枪。
远处传来混乱不已的声音,“小心,贼人手里有枪。”
钟灵毓捡起一颗石子,朝着山上扔过去,然后迅速往山下逃。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钟灵毓无力地倒在地上。
她脚下的鞋都磨破了,血顺着破洞的地方渗出来,极为骇人。
已经没力气了。
钟灵毓眼前一片模糊,而火光,却越来越近。
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好不甘心。
有人要害她们母女俩,而母亲如今还病卧在床,她怎么能死。
不能死。
绝不能死!
她还要照顾母亲。
母亲没有她,会伤心死的。
钟灵毓把自己的手,咬破了血。
疼痛支撑着意识,她扶着一棵枯萎的大树,身形不稳地起身,又跌跌撞撞继续朝山下走。
“师座,找到人了,在那儿!”身后传来令人绝望的声音。
钟灵毓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轻笑一声,或许要葬身在此了。
母亲可怎么办呢?
江综睿那混账东西,应该会稍微发一发慈悲,帮她照顾吧。
远方传来枪声,钟灵毓眼前一片乌黑,不省人事晕倒在地。
一片黑暗中,钟灵毓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不远处升起一团亮光。
母亲躺在床上,一个人拿着刀,朝着母亲的心脏捅下去。
钟灵毓心脏停跳半拍,起身大喊道:“不要!”
一睁眼,那可怕的画面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白茫茫的一片墙,还有刺鼻冰冷的消毒水味儿。
她大口呼吸着,面上满是惊恐。
沈怀洲推门而进,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灵毓?”
钟灵毓猛然转头望过去,眼泪顺着脸颊一流而下,她怔怔盯着他,“沈怀洲...”
沈怀洲把她抱在怀里,“已经没事了。”
昨夜,江综睿突然闯入军政府,说赵崇信要造反,还埋了武器在如砚山。
且钟灵毓在那座山上,正遭到赵崇信的追杀。
他听到消息,立刻带人围剿了赵崇信。
犹记得昨晚,他赶到山脚下。
黑暗中,钟灵毓朝他走来。
她一身灰白,皱巴巴的衣服上,染上刺目的红,脚下拖着浓浓的血迹。
夜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