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哪天就碰到他了,”丁月一针针打着毛线,“你小时候不还想去罗马吗,到时候你就从罗马开始,满世界找他。”
要不是丁月说,岑遥都快忘了自己的这个愿望。
她想去罗马,好像是因为小学的时候在电视上看了《罗马假日》,虽然电影是黑白色,虽然她那时候不懂为什么Ann公主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最喜欢罗马,但那座遥远异国的首府却美丽得没办法让人忘记。
后来她还幻想过,长大之后真的能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载她去教堂结婚,陪她去找真理之口,在游船上跳舞、醉酒,在冷冰冰的夜里浑身湿透地接吻。
“罗马那么远。”岑遥说。
谢奕修比罗马更远。
这晚入睡前,岑遥在谢奕修的私信里留下的备忘录是:“11月27日,明天有空的话,想再看一遍《罗马假日》。”
记完之后,她打下一行字:“谢奕修,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继而又断断续续地,写了一长段话给他。
山今遥:“今天回家吃了妈妈做的年糕蟹,她提起来我小时候因为看了电影想去罗马的事情。我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愿望啦,但大部分都没有实现,可我想了一下,我还是挺希望能去一次罗马的。要是能有喜欢的人陪我就更好了。”
谢奕修没看过《罗马假日》。
也不知道岑遥曾经都有过些什么样的愿望,又为什么没有实现。
这天下午他看队里工程师发来的资料时喝了清咖,到了深夜依旧没有多少困意,便走到自己别墅的影音室里,关上灯打开投影仪,倚着沙发在地毯上坐下,从片源库里找到了岑遥说的那部电影。
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片子,黑白画面,是他很少看的爱情题材。
他去过罗马,F1几乎每个赛季都有意大利站,比赛举办地蒙扎赛道位于米兰,离罗马不算远,高速路也便捷,开车半天就可以到,中途还会经过佛罗伦萨,窗外有漫无边际的山,夏天是绿的,冬天盖满了雪。
电影取景的很多地方他都游览过,看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特别感觉,只是经常走神去想,岑遥为什么会因为这部结局并不圆满的影片而向往罗马。
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已是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分。
幕布上开始播放漫长的片尾字幕,谢奕修从地上站起来,关掉投影的开关。
走上楼梯回卧室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想,他会是陪岑遥去罗马的那个人吗。
谢奕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
然后他就想起了电影里男主角的那句话,“Life isn\t always what one likes, is it?”
“人生总是身不由己的,不是吗?”
周一傍晚,谢奕修从Mask总部出发去接岑遥。
他把车停在校门口附近时突然觉得口渴,对面有便利店,他便下车去买水。
从冷柜里拿了矿泉水,谢奕修无意间瞥到旁边的货架上,有岑遥上次想要送给他的酸奶。
她还在他的私信里说过要去找椰子味的,不知道有没有记得。
他停下来,从里面挑出一盒她喜欢的口味,一并带去结账。
回到车子旁边的时候,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旁响起:“谢奕修?”
接着,谢奕修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赐。
张赐跟赵峥一样,也是他当年在车手学院的同学,不过对方天赋平平,仅仅止步于F2。后来张赐还来求过他,希望能被他签进Mask培养,但他拒绝了。又过没多久,他听说对方退役回沪市,跟一群富二代组了个超跑俱乐部玩车,他没去过张赐的那家俱乐部,似乎是在湾宁路附近,碰上也不奇怪。
原本张赐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谢奕修,见对方没有反驳,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认错。
“真是你,你在这做什么?”张赐上下打量着他,觉得谢奕修变化太大,险些让人认不出来。
倒也不是长相上有什么区别,只是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大不一样了,他从没见过谢奕修这么沉郁的状态,眼底像结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坚冰。
谢奕修懒得多说,简简单单道:“接人。”
这时他看见了从校门走出来的岑遥,便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张赐也看见了岑遥:“你回国把妹啊,怎么,玩够洋妞了,想换口味?”
又端详了岑遥一番:“是挺漂亮,上过手没?”
谢奕修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再说一句。”
张赐被震慑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几秒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丢人,又虚张声势地道:“怎么,你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你真行,厉害,把默斯曼弄死了,结果不去比赛在这泡妞泡得起劲。”
听到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谢奕修握着车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青筋微微地凸了起来。
两年前新加坡分站正赛时的画面,零碎而又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灰暗的雨天,轮胎激起的水雾,闪闪烁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