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后堂,小桥流水,树影重重。虽是盛夏时节,庭院中却有着别处难得的阴凉。
身处如此阴凉的庭院中,李鉴却觉得浑身燥热烦闷。他眉头紧锁,背着手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来回踱步。
李鉴燥郁难耐,捡起脚下的鹅卵石,一颗颗地往池塘中投去。
“扑通!”石子落入池水中的声音清晰可闻,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正如李鉴当下的心情。
两边侍立的仆从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老爷今日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不好啦,李兄,赵宗全带着禹州团练进城了!”院门口传来郑昌的凄声叫喊。
李鉴闻言,手中握着的石子猛地一甩,甩在了一个丫鬟的俏脸上,当即砸烂了一片血肉。那丫鬟捂着脸,默默流出两行清泪,她强忍着痛,却不敢出声。
李鉴毫无愧疚之心,冷哼一声,不去管她,而是转头看向了郑昌。
此时的郑昌连滚带爬地进了后堂,毫无昔日身为禹州通判的风范。李鉴嫌恶地看了他的断手处一眼,然后开口问道:“禹州团练进城了,那陆圭呢,梅全呢?”
郑昌披头散发,慌乱无措,完全没注意到李鉴嫌恶的眼神,半哭半嚎道:“眼线来报说,没见到陆圭,你派去传令的梅全,都已经向赵宗全投诚了。”
“废物!全是废物!扶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连自己手底下的兵都管不住!”李鉴眉毛倒竖,袍袖乱颤,也不知是在骂陆圭还是在骂郑昌。
郑昌哭丧着脸,凑到李鉴身边:“李兄,如今赵宗全都大军压境了,咱们是降还是逃,你赶紧拿个主意吧。”
李鉴冷哼道:“慌什么!我乃禹州知州,受命于当今官家,禹州十万官民,数我最大。怎么,难道那赵宗全还敢造反不成?”
郑昌惶惶如丧家之犬,厉声道;“别嘴硬了,李兄,你清醒一点!人家大军都快开到州衙门口了,你还在这做梦呢?”
李鉴哑然无语,没一会儿,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脊骨似的,一咕噜瘫软了下来。
郑昌连忙上前扶住他,安慰道:“李兄,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可千万不能倒啊!”
李鉴一把打落郑昌的手,冷笑道:“当初是你们拉我下水的,现在倒把我当主心骨了?”
“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李兄,你可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郑昌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已经完全慌了神,缠着李鉴一心想要他拿个主意。
李鉴此时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拉住慌乱失措的郑昌:“我给商大人写了信,已经派人快马加急送信入京了。”
“对,还有商大人。”郑昌眼中绽出几分神采,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像是在说服自己,“商大人是部堂高官,一定能救下我们!”郑昌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一时之间丑态毕露。
李鉴颓然一叹,他心里清楚,赵宗全手中铁证如山,商冶别说救他们,想要自保都难。他写信送去,不过是求个心安,留个念想罢了。
李鉴嫌恶地看着满身狼狈的郑昌,呵斥道:“郑兄,事已至此,不如镇之以静。给自己留几分体面吧!”
郑昌被李鉴一番呵斥,总算清醒了几分,垂头丧气地坐下了。
树影婆娑,水流潺潺。景色宜人的州衙后堂内,弥散的却是凄风苦雨。
……
分兵之后,赵宗全手中还有八百人。进城没多久,他带着大队人马就来到了禹州州衙之外。
见那么多团练兵聚集在州衙之外,衙内的三班衙役都紧张起来,全神戒备,害怕他们冲击州衙。
这些衙役的战斗力比起同仇敌忾的禹州团练来,简直是不堪一击,禹州州衙也无险可守。可以说,只要赵宗全一声令下,就能摧枯拉朽地攻入州衙。
赵宗全并不想徒造杀孽,如果能让这些衙役自己放下武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因此,他只是下令将禹州州衙团团围住,不允许一人逃出。
盛长桢明白这位伯父大人的心思,他先朝赵宗全拱手示意,然后下了马,径直走到州衙门口的照壁前。
他指着赵宗全,问道:“州衙的兄弟们,你们认识这位大人吗?”
衙役中有人大着胆子,应道:“认识,他是团练使大人。”
“正是。”盛长桢微笑,赞许地看着应答的那人,:“你们可知道,团练使大人为何要带着禹州团练围住了州衙?”
众衙役都是满脸疑惑,总不会是想要造反吧,就凭着几千团练兵,就算拿下了禹州,没几天也要被朝廷大军剿灭。
看见众人的反应,盛长桢淡淡一笑,然后将李鉴、郑昌、朱贵做下的恶事一一道来。
衙役们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盛长桢吩咐了一声,包大就把书吏孙宝揪了出来。
孙宝是郑昌的心腹,先前一直受郑昌之命,暗中监视盛长桢。
被盛长桢拿下后,他一路目睹盛长桢所作所为,已经明白郑昌大势已去,因此被盛长桢劝服。
盛长桢指着孙宝,问道:“这人你们可认识?”
孙宝走出来,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