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正是殿试之日。
前一天,鸿胪寺和光禄寺的官员们就开始布置试场。
试场设在集英殿,殿中摆放了数百张考桌和蒲团。每张考桌的左上角都贴上了考生的籍贯和会试名次。
天还黑着,二百五十一名考过会试的贡生就已经候在集英殿外,默然肃立。
领头的就是今科会元盛长桢,紧随盛长桢身后的是西江道贡生言仁化,身后二百多名贡生一字排开,队伍最后则是排名二百五十一的吴悼。
众贡生们鸦雀无声,却是心潮澎湃。身处威严肃穆的皇城,看向高大巍峨的集英殿,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狂热。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就是天下读书人的最高理想。寒窗苦读数十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今天,他们终于将要完成这一理想。
站在这读书人的最高殿堂前,即将完成鲤鱼跳龙门的最后一跃,每一个贡生的心脏都在扑通狂跳。
天光微亮时,一声清越的磬响。
礼部官员高声道:“宣庚子科进士进殿。”
霎时间,宫门大开。黄钟大吕之声响起,声彻皇城,震动人心。
集英殿的全貌向众贡生展开。殿内一排排整齐的桌椅,螭龙盘绕的高大立柱,暗金色的巨幅地砖,无不让贡生们惊叹。
当然,最令贡生们心驰神往的,是集英殿尽头,那位高踞御榻,看不清真容的皇帝,那位整个帝国的主宰者。
贡生们鱼贯而入,站列整齐。此时乐声渐止,整个集英殿弥散着庄严肃穆的气氛。
“拜——”
礼部官员吊着嗓子唱道。
盛长桢便领着一众贡生朝着当今天子叩拜下去,山呼万岁。
三拜九叩之后,还有一连串的礼仪。贡生们来此之前,早已得了礼部所派的专人教授,倒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行完礼,在内侍的引导下,贡生们终于落座。
文延朴站在阶下,朗声念诵着皇帝出的试题。
“一问:戊不学孙吴,丁诘之,曰顾方略如何尔。
二问:丙为令长,无治声,丁言其非百里才。壬曰君子不器,岂以小大为异哉。
……
十问:死罪囚,家无周亲,上请,敕许充侍。若逢恩赦,合免死否?”
一共十个问题,都与民事相关。考验的就是士子们的行政能力,看他们在为官后能否处理实际问题。
盛长桢听了试题,略一思索,开始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一个个体态方正,匀润丰满的端正楷字就在笔尖流露出来。
御榻上,老皇帝睁开浑浊的双目,殿中诸生埋头答题的样子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他招手唤来贴身的老太监,问道:“韩大伴,哪个是盛长桢?”
老太监恭敬地回道:
“启禀官家,坐在上首的那个风姿卓绝的小郎君,就是今科会元盛长桢。”
“风姿卓绝的小郎君……”老皇帝嘴里念叨着贴身太监的形容,目光又朝殿内望去。
排在最左边第一位的考桌上,一个面容肃穆的贡生正在挥笔成文。
只见他面容清朗俊秀,身姿端正挺拔,眉宇间竟隐约露出金戈之气,与周围的贡生大不相同。
老皇帝看着盛长桢有些失神,恍若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定了定心神,老皇帝起身走到殿中,慢慢地踱步巡视着。文延朴、韩章等重臣跟在老皇帝身后。
虎老雄风在,老皇帝御极数十年的气势展开,让众贡生不敢直视。
被老皇帝凌厉的气势所慑,个个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甚至有人连手中的笔都握不住了。
老皇帝悄无声息地走过一个个贡生身边,视线在一份份卷子上掠过。只要有让他眼前一亮的卷子,就会暗暗记住这个考生的名字。
转了一圈,老皇帝走到盛长桢的身边时,蓦地停步了。
盛长桢余光撇到身边站着的老皇帝,心里头也有些慌乱。但他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心无旁骛地继续答着题。
老皇帝端详着盛长桢的考卷,把盛长桢已经完成的部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然后就不动声色地回御榻上去了。
盛长桢不知道的是,回去路上的老皇帝转过头,对身后的文延朴等人低声说了一句:
“确实不错。”
老皇帝虽是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话,但久在老皇帝手下为官的文延朴和韩章等人岂能不明白,老皇帝这是在说盛长桢那小子。
文延朴闻言暗道:看来今科状元有主了。
午后时分,考生们陆续交卷。
老皇帝赐下酒食,考生们就在殿中吃饭休息。
老皇帝和阅卷官们则转去殿后,开始审阅试卷。
考生们的试卷先由同考官和主考官批阅,写上评语然后上呈给老皇帝,由老皇帝确定最后的名次。
一共二百五十一名贡生,分为五等。
第一等为前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第二等为第四到第二十名。第一等和第二等合称一甲。
第三等为第二十一名到第五十名,称为二甲。
第四等和第五等就是剩下的贡生,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