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家宴，吃得比周仪想象中轻松欢快多了。
有赵秀秀这么个活跃气氛的人在，就连一向小心胆怯不爱说话的钟月灵都被她逗笑好几次。
六夫人裴音的话不多，她所做的就是一边认真地听赵秀秀说话，一边努力吃饭，一边打量着周仪。
裴音看周仪，是正大光明的打量，而且只是在单纯地看周仪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在研究琢磨她衣服上的纹绣和花纹是什么针法。
比起裴音的正大光明，另外一束来自芍华的目光，就不那么坦然了。
感受到芍华在看自己，周仪猛然一个抬头，和芍华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芍华下意识就想躲，却没来得及，一时间没有掩饰住目光中的那一抹怨毒。
没错，是怨毒。
周仪不记得自己哪里招惹过芍华，除了那次，她让自己帮她求情去见玫娘，被她拒绝了之外。
周仪的眼神很犀利，一眨不眨地看着芍华，芍华垂着脑袋搅着碗里的汤羹，没再看周仪。
周仪的目光从芍华脸上移向了宋湛溪，见他正看着门外，出神。
于是周仪顺着宋湛溪的目光同样看向门外，同时思考他在看什么。
郑琉玥招呼着众人向
宋湛溪敬酒，被他抬手拒绝了：“不必弄这些花架子，吃饭就行了。”
郑琉玥笑：“这是年夜饭，不就是为了博个好兆头？她们都没和王爷一起吃过饭，王爷连个表表心意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宋湛溪英挺的眉头蹙了蹙，状似有些不耐。
他的确不耐了，因为不习惯。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这明王府寂静无声，现在忽然弄得这么热闹欢喜，他感受不到，甚至有些反感。
所有喧嚣热闹都是浮于表面的，他融入不进去，所以内心依然荒凉枯寂。
但是他无法在这样的气氛下做出什么扫兴的举动，于是他道：“那大家便一起喝一杯吧。”
说罢，他当先举起酒杯。
其它人一愣，而后手忙脚乱地纷纷举杯应和。
郑琉玥先道：“那就祝王爷，新的一年，安康顺遂。”
钟月灵抿了抿唇，小声加了一句：“万事祥和。”
芍华也说：“福寿绵长。”
赵秀秀吞下口中的年糕，瞪着眼睛：“吃的都香！”
裴音想了想：“吉祥如意。”
轮到周仪了，却见她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而是侧头看着门外，在出神。
房内的灯光在门外铺了一地，映照着满天飞雪，纷纷落下。映衬着红灯笼的彤光，十分好看。
周仪在思考，宋湛溪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他和这么热闹的气氛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
而后她又明白了，他不习惯。
现在这种热闹，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虚假的热闹，和那些热闹的宫宴没什么两样。坐在一群不熟悉不了解的人当中，强迫着自己去适应。
周仪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在湘州行宫，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和宋湛溪，还有闫嬷嬷和落月，以及墨阳常竹绯霜，一起吃年夜饭，大家没上没下，只是一群知己好友，把酒言欢。
她能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宋湛溪，笑容肆意，满身轻松。
所以他是想到了以前吗？
带着征询的目光，她霍然转过头，却发现一桌子的女人都站着，齐唰唰地端着酒杯看着她。
周仪被这诡异的场景吓了一跳，思绪骤然回笼，下意识地也端起酒杯，嘴皮子比脑子快：“哎呀，怎么都给我敬酒呢？太客气了，坐啊坐啊。”
她说罢，直接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见其他人还是不动，她眨了眨眼：“都愣着做什么？喝
啊。”
赵秀秀舔了下嘴唇，提醒她：“是咱们刚才都向王爷敬了酒，就等你了。”
“哦哦，这样啊。”周仪一点尴尬都没有，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好说，那我就祝……”
“不必了。”宋湛溪打断了周仪的话，酒杯在桌上轻点了几下，一饮而尽。
其它人也都纷纷跟着喝了酒，复又坐下，继续吃菜。
刚刚的一杯酒像是给宋湛溪开了闸，他接下来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没完没了。
其他人看不出他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都不敢跟他说话。
郑琉玥不知道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眉眼清淡，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在听。
酒足饭饱，家宴散去。
赵秀秀还将几碟没动的糕点带走了，说她想晚上当宵夜吃。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有丫鬟一边将糕点摆上桌，一边笑着对赵秀秀道：“夫人，王爷今儿席上看您看的次数最多了，王爷肯定是看上您了！”
赵秀秀拈起一块糕点，脸上依然是那派纯真无邪的笑容，状似懵懂地问：“哦？你觉得王爷是看上我了？还是盯上我了？”
丫鬟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差别吗？
正巧这个时候，赵秀
秀的陪嫁丫鬟阿水过来了，朝着刚刚说话的丫头道：“好了，这里有我伺候，你下去吧。”
小丫头离开后，阿水在赵秀秀耳边，低声道：“公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