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懒得搭理他的嘲讽,正色道:“宋湛溪,落月姐姐对我们多好。事关她终身幸福,她一定不能嫁那个人。”
落月二十七还没成亲,是因为心里有人。
但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和她根本没有可能。
落月温良纯善,不去奢望,更不去打扰,就这么过着。但是年岁渐长,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和父母每日的唉声叹气终究打败了她,她在一次相亲中嫁给了那位叫朱维的太常寺汉赞礼郎。
虽然太常寺汉赞礼郎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但是到底是个官职,人人都道落月嫁了个好人家。
那朱维看起来人模人样,实则背地里玩得比谁都花。他是恒亲王一派的人,天天跟着恒亲王底下那帮子门生流连于花街柳巷,却藏得极好不被外人知道。
落月当然也不知,以至于她后来被朱维染了病。朱维母亲嫌这种病丢人不给她请大夫,后来藏不
住了还反咬一口,说落月不检点,还说那病是她传给朱维的,让落月背尽了骂名。
落月不想麻烦宋湛溪,所以和朱维过的不好也从未让宋湛溪帮她摆脱过,只自己一人默默受着。后来宋湛溪知晓时,落月已经投了河。
被打捞上来的尸首上伤痕遍布惨不忍睹,大家那时候才知道那朱维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回到了青云阁,宋湛溪写下了朱维这个名字,然后交给墨阳去查。
墨阳离开后,宋湛溪才捏了捏眉心,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真是疯了,他连那个女人的鬼话都相信了。
怎么,她现在本事大了,都会未卜先知了?都知道落月嫁的人不好了?
那她怎么没卜一卜自己嫁的那个陈敬贤是个什么东西。
房门被叩响,闫嬷嬷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了。
许是因为女儿好事将近,闫嬷嬷这几天都是喜上眉梢的。
“王爷是从秋霜月出来的?”闫嬷嬷问,“周姑……七夫人可好?”
“还好。”宋湛溪点头,关切问道,“您孙子的病可好了?”
“好了好了,就是小儿发热,不要紧的。”闫嬷嬷是扁脸,鼻短眼圆,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候十分慈祥。
前些日子闫嬷嬷孙子突发高热,宋湛溪准了她回家照顾孙子,所以周仪入府的时候,闫嬷嬷不在。
宋湛溪没将周仪的话告诉闫嬷嬷,毕竟无稽之谈也不好给人添堵。
然而第二天傍晚,宋湛溪就拿到了墨阳传回来的消息。
看着那张满满当当写着朱维都去了哪个勾栏的行程,宋湛溪的确有些错愕。
“这朱维跟着恒亲王手下的人混,他官职小,也不引人注意。”墨阳恭敬禀报,“要不是王爷特意去查这人,还真没人会注意他这些行迹。”
宋湛溪低低地“嗯”了一声
。
“王爷可是要告诉嬷嬷和落月?”墨阳又问。
“嬷嬷这两天欢喜,要是我们直接告诉她的话,未免尴尬。”宋湛溪的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对墨阳道,“你去找那个给落月说亲的媒人。”
墨阳瞬间明白了宋湛溪的意思,立刻点头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然后又想起什么,墨阳冷峻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笑容:“常竹和绯霜要回来了,传信说明天就能到了。听说七夫人现在在咱们这,他俩高兴得紧呢。”
宋湛溪薄唇微勾:“他俩可都安全?”
“安全。”墨阳说,“绯霜说查到的事情会亲自向您禀明。”
宋湛溪颔首。
墨阳退了出去。宋湛溪本想上床歇了,但是看了一眼案上堆着的刑部的折子,想到上边写着的那个还没有抓到的采花贼,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又拿起了狼毫。
月渐沉,朝阳
升,微风徐徐吹散了清晨的薄雾,又是一个晴天。
周仪早上见到了陶南青,他说白姗昨天夜里醒来一次。
“醒了啊,那这命就算是保下了。”她随口道。
“命是保下了,就是身子骨以后不能再用力了。”陶南青敛眸说。
周仪看了他一眼,他面容清朗,气质温和,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显得平易近人许多。说话的时候会看着眼前三寸处,不失礼,又相当克制。
他束发的青带在风中清扬,白皙的面庞温润到不真切,真是越看越有神医的气质。
“一会儿你要去给白姗看诊?”周仪问。
陶南青颔首:“是。”
“那我与你一道去。”周仪笑了起来,“毕竟与我同病相怜的人,我该去慰问慰问。”
香草忍不住捂住嘴,她家小姐这是给人添堵去呢,二夫人见着她,不得再次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