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惊讶吗?并不。
她并不惊讶于宋湛溪对她的付出和对她的好,因为她知道,这才是他。
就好比前世,若非她死后魂灵尚存,她永远都不知道宋湛溪为她做了什么。
他保存她的尸身,替她报仇,最后陪她一起死。
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他是全天下,最重情重义的人。
和将领们说完话,宋湛溪瞧见周仪,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广袖青衫,衣袂骗骗,仙姿玉容。
“回去吗?”宋湛溪问。
周仪点了点头:“好。”
宋湛溪牵起她的手腕,周仪却挣脱,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宋湛溪的掌心温热,将他的体温完全传递到了她手心,蔓延至全身。
周仪想,上天依然是厚待她的,她现在依然可以牢牢握着他的手。
不对,应该说上天一直都厚待她,
否则她根本就遇不到这个人。
他怎么就这么好呢?
察觉到周仪一直盯着自己,宋湛溪侧脸,看向她:“想对我说什么?”
“想说你很好。”
“哦?哪里好?”
“哪里都好。”
宋湛溪默了一瞬,回头忘了一眼城楼,又道:“郑琉玥对你说了什么?”
“你猜。”
宋湛溪缓缓眨了眨眼,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转而搂住周仪的肩膀:“都过去了。”
那些沉重的、血腥的、暗无天日的岁月,现在在他口中,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都过去了”。
他从不卖惨,从不会将那些血淋淋的日子捧到她面前和她换取什么。
他甚至从来都不说。
不管遇到什么,他都是一个人在扛。
他不怨皇帝不救他,也不怪周仪背弃她。只要现在他们对他好,他就依然可以捧出一颗真心报答。
他从不介意什么,也不记恨什么。
他看起来很冷,周身傲气不好接触,但是周仪却知道,他其实是最温柔的。
——
晟帝十九年六月,他们来北地已经一年了。
而宋湛溪,终于有下一个大动作了,他说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周仪问。
战起以来,宋湛溪所有的安排和部署她都看在眼里,她不太想得到宋湛溪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攻打这里。”宋湛溪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拿下这里,然后继续挥师北上,便可结束了。”
看向他指着的地方,周仪眉梢一扬:“你确定?”
因为他手下指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戎狄的都城——金都。
“我确定。”
“兵呢?”周仪问,“郑家军守着襄城,江远侯带的援军在临城,你拿什么攻打金都?”
宋湛溪笑了笑,转头看向另外一侧。
文玉正在和南之月对弈,南之月又在悔棋。
文玉只是笑着看着她,显然已经对她如此举动习以为常了。
“哎呀,我又赢了!”南之月拍桌大叫起来,朝着周仪招手,“宝贝,快来看你娘多厉害!”
周仪看了一眼棋盘,点头:“哦,好厉害呢。”
这文玉放水都快放得水漫金山了,她娘终于赢了她爹半子,简直太厉害了。
南之月又招呼着文玉下一局。
“让女儿陪你下一局。”文玉说,“我和明王说些事情。”
“什么事啊?”南之月随口问。
“派兵的事情。”
正在收拾棋盘的南之月抬头看向他:“到了?”
文玉点头。
“成了。”南之月打了个响指,“去说吧,制定好策略,速战速决。”
话说到这里,周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南夏给大齐增兵了。
这一点,绝对在戎狄的意料之外。他们如论如何都想不到,大齐在京郊大营的派兵之外,还会有一支来自南夏的增援。
“南夏的增兵走的是西边和云山这条路,所以明天我会去这里,和他们汇合。”宋湛溪指着地图,对文玉道,“在戎狄眼中,我已经死个死人了,所以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带兵直取他们王都。
我已经算过了,戎狄的六成兵力渡河来这边了,两成守卫其它地方,金都现在只有两成守卫。您派给我的三十万大军带过去,轻而易举便可取下金都。拿下金都后,再转过头来渡河,和郑家军以及江远侯援军形成合围之势,将戎狄大军围困在定北河边。”
“可。这多半年的征战,已经耗费了戎狄不少兵力。他们久攻襄、临二城不下,也正是焦躁冒进的时候。现在取戎狄金都,是个好时候。”文玉拍了拍宋湛溪的肩膀,笑着肯定他,“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不错。我女的眼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