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王城不远处有一府邸,在一众大臣的官邸中并不显眼。如今府邸门口廊下悬着两盏灯笼,在北风中摇摆晃动。
灯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映照出由远及近的人影。
来人身姿清瘦颀长,青衫随风而动。最醒目的便是他脸上那一金色的面具,在夜色中更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门口侍卫向他拱手行礼:“公子。”
来人点了点头,大步迈近门槛,便见一小童过来禀告道:“大人,小姐回来了。”
金面人点了点头,直接去了书房。
房门推开,里边坐着的女子乍然起身。转过头来,竟是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圆脸大眼,只是面上那一副天真单纯的神情已然不在,而是化为了超脱年龄的冷肃凝重。
“哥。”
金面摘下面具,露出了被炭火灼伤后,留下了狰狞疤痕的面孔。
赵秀秀走上前,仔仔细细盯着陈敬贤的脸看了看,不禁蹙眉道:“药也
上了,怎么就不见好呢?”
“无事。”陈敬贤道,“可见到人了?”
“见到了。”赵秀秀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只不过她那个时候在襄国公府附近,我不好下手,否则我便直接将她生擒了!”
“今日我给达暮然献计,让他派人去抓周仪。”陈敬贤说,“他已经派了三十力士,今晚便会前往襄城。”
赵秀秀眼睛一亮:“那我要再去一趟!哥,你把你的令牌给我,让这三十人到时候听我号令。”
“你有把握吗?”
“当然有!”赵秀秀道,“十日后,便是襄城的夏水节,到时候周边州城的百姓都会到定北河边庆祝。按照周仪那喜欢热闹的性子,必然也会来,到时候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她身边跟着的人不会少,你要小心防范。”陈敬贤叮嘱。
“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赵秀秀一脸狠色,“若是不能将她生擒,我便将她诛杀!上次在上安城我没能杀
了她,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失手了!”
——
夏水节是大齐的传统节日,尤其是北地这边,会隆重庆祝。
这一天,百信们会到河边,祭水神,放花船,祈求平安康泰。
周仪在两日前就亲手做了两枚花船,让宋湛溪在上边题了词,准备今日一并放入定北河中。
暮色降临,周仪从襄国公府出来。
宋湛溪走在她身侧,环着她的肩膀,在汹涌的人潮中护着她。
“好热闹啊。”周仪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上安城那边好似并不太重视这个节日呢。”
宋湛溪点了点头:“这一节日与水有关,越是水少的地方,便越珍视。北地比上安城缺水,自然也就更加崇敬水神。”
到了定北河畔,河边已经聚拢了不少百姓。
河上行着几座大船,上边张灯结彩、雕龙画凤,看起来气派极了。
丝竹管弦之声从船上传来,向河流上下
方扩散。有曼妙的舞姬在甲板上翩翩起舞,绝美的舞姿惹得周围众人喝彩连连。
周围还有不少小船,供雅客们玩乐之用。
宋湛溪走到一条小船边,朝着周仪伸出手,将她拽到了船上。
船夫划桨,小船渐渐远离了岸边,百姓们的喧嚣声也少了不少。
“据说北地最好的景色,是这定北河中心的月色。”周仪说。
“是。”宋湛溪颔首,“所以我带你去看。”
“北地的天和上安城不一样,云也不一样。”周仪伸着脖子望着船外,“原来就连月色也不一样。”
北地的天看起来比上安城的要低,月也就格外的清晰。橙黄色的一轮澄澄地挂在天际,上边的明暗阴阳也清晰可见。
周仪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笑什么?”宋湛溪温声问。
“想到小时候,一次中秋节。”周仪说,“那个时候我家里买了月饼,鲜花馅儿的,我总说难吃,非要吃
鲜肉月饼,你便带着我一家一家地去问有没有鲜肉月饼。最后问到了,也过了子时了,中秋便过了。”
宋湛溪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不由得也露出一抹笑意:“当时你还哭了,我哄了你好久。”
“那个时候我好像是……”
“七岁。”宋湛溪毫不犹豫地回答。
还完全是个不谙世事只知道淘气的小丫头。
“都十多年了。”周仪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可是我还是记得那么清晰,如在昨日。”
宋湛溪对她的温柔和耐心,总是让她记忆深刻。
哪怕经过前世今生,一些细枝末节她依然会记得。
她撑着下巴看着宋湛溪:“宋湛溪,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打定主意对我好了。”
“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宋湛溪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从你将我从我母妃手底下救出来开始,我就想,你的救命之恩,我会用一生来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