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从窗柩朝外张望了一眼,瞧见了虽然拄着双拐却依然健步如飞的顾子述。他后边跟了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只是垂着脑袋,让人看不到脸。
但是看那人身上流露粗来的粗犷气质,周仪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龙震威。
他竟然亲自来了。
果然,进屋后,龙震威抬起头,露出了他一张黝黑的脸。
周仪倒是不惊讶,抬手打了个招呼:“来了?”
龙震威看着她随性的动作,怔怔点了点头。
“是准备面圣?”周仪又问。
龙震威挠了挠脑袋:“你怎么知道?”
周仪耸了耸肩:“猜的,不然你来这里干嘛?”
“我们寨内仔细商讨过了,你们的提议未尝不好。”龙震威说,“几百年过去了,龙虎寨虽然安康富足,但是和外边比起来还是差一些。如果按照你说的,朝廷以后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先进的东西,对我们未尝没有好处。
还有就是这次的事情,对我们也是一个惊醒。陈敬贤想利用龙虎寨,看重的无非就是龙虎寨和朝廷相对中立的关系。今天有个陈敬贤,以后难保有其他人。连我都防不胜防,我如何保证我的后世子孙们不被人利用,从而害的龙虎寨灭族呢?”
为长远计,龙震威觉得,宋湛溪和周仪的提议其实是最好的。
这也是他亲自上京的原因。
“我听说为了我们的事情,明王有很大的困扰,所以我不如亲自来说。”龙震威黑眸炯炯,说出的话坚定而富有力量,“皇帝对我们龙虎寨有任何忌惮,不如直接来问我,我亲口和他解释!”
周仪闻言,笑了笑:“龙寨主,我敬你是条汉子。”
在这个关头,为了龙虎寨的百姓,为了龙虎寨的后世子孙,也为了替他们说话的宋湛溪,他敢冒着风险进京面圣,他到的确是个汉子。
“我们龙虎寨的男儿顶天立地,从没有当缩头乌龟之理!”龙震威拍着胸脯说。
“那什么时候面圣?”
“听说皇上现在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议事,得等一会。”顾子述回答。
而一边的宋湛溪却忽然来了句:“怎么弄的?”
顺着他的目光,周仪看见顾子述白色的锦袍上沾了不少血迹。
顾子述喝了一口茶,先说今年的龙井不新鲜,才又随口道:“老原因。”
宋湛溪点了点头。
周仪看向他俩:“什么老原因?”
顾子述露出一个相当明朗的笑容,整齐的白牙晃得人
眼晕:“咱俩初见的时候,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本官手起刀落——”
顾子述比划了一个手刀,朝着周仪眨了眨右眼:“忘了?”
“想起来了。”顾子述那个时候砍了一个人的脑袋。
“所以你又砍人家脑袋了?”
“这倒没有。”顾子述笑得乐不可支,“我把他什么地方都砍了,就剩个脑袋了。”
周仪:“……”
他眉梢眼角都流露着满意:“我发现我的手法又进步了。那切口,啧,整齐得很。”
宋湛溪瞥他一眼:“是刑部移交过去的那个贪污案?”
“是啊,贪官,本相最厌恶的就是贪官。反正证据充足,我直接处置了。凌迟、抄家。”
宋湛溪没再多说。
周仪看向他:“右相大人最厌恶的是贪官?”
顾子述点头,坦然道:“是啊,没办法,本相仇富。”
周仪笑:“江南顾家也是名门望族,莫不是亏待了右相大人?”
“这到没有。本相自小就和他们割裂了,没用过家里的银子。你没见我现在金窝银窝大手大脚的?就是小时候穷惯了,乍然发财了,就克制不住了。”
顾子述说着,悠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银子可
真是个好东西啊。”
一边的龙震威瞪着眼睛,咕噜噜看着这说话的几人。
从他现在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有些意外。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几个身份颇高的人,在这皇城里,说的竟然不是指点江山的高谈阔论,而是银子好银子妙这些家长里短。
过于接地气了。
“你的腿……”周仪顺着顾子述的腿看了下去,“怎么还没好?这都多长时间了?”
顾子述腿一抬,手一拍:“腿啊?好了啊!”
他还站起来,离了双拐正儿八经地走了几步,已经分毫看不出受过伤。
周仪无语:“那你还天天拄拐?”
顾子述晃了晃脑袋,眼角下的泪痣显得颇为狡黠:“小湘湘,这你就不懂了。这双拐啊,妙得很,可以让本相免上朝,免公务,免酒席,本相可离不了它们。”
周仪懂了。
合着这人就指望着这双拐开小差呢。
没多久,外边传来通报声,说众大臣已经从御书房散去了。
顾子述拄着双拐起来:“那咱们过去。”
宋湛溪按了按周仪的肩膀:“等我回来。”
“好。”周仪笑道,“我争取在你回来的时候就绣好。”
她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香囊。
宋湛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