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恨的是牙痒痒, 可偏偏如今身在乾清宫,皇上又醒了过来,有些话不好细说。
他眼瞅着老十走了进去, 像想起什么似的, 拽了他一把:“你看看, 我牙上可有韭菜?”
老十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了。”
老九心中狐疑, 想着弘昼那小崽子怎么知道他吃了韭菜包子的?
下一刻, 老十就为他解惑起来, 低声道:“不过九哥,你一说话嘴里就一股子韭菜味儿,方才你可是又吃韭菜包子了?我就不懂了, 咱们可是皇子, 什么好东西没有,你怎么就偏好这一口?”
“平素在自己府上也就罢了,可今儿在乾清宫……你还是收敛些,再不济去漱个口, 若是叫皇阿玛闻到了, 只怕不大好。”
他们夜半接到皇上病重的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一众皇子皆守在乾清宫,若叫旁人知道老九还有心情吃什么韭菜包子,一个不孝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老九心中了然, 敢情弘昼这小崽子是闻到他嘴里有味才如此说的?
他只觉得憋屈的很,大晚上的突然进宫, 就这样干守着实在难熬,方才借如厕名义偷偷吃了两个韭菜包子,没想到却坏了大事儿。
但在他看来, 包子是好包子,弘昼那小崽子却是个坏胚子。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漱口去了。
***
弘昼跟在四爷身后步入寝殿内,几位太医刚为皇上施过针,正在一旁收拾东西,而躺在龙床上的皇上却是面色苍白,不过是短短一夜的时间,就像是老了五六岁似的。
在场就没有傻的,当即一众皇子是心知肚明,心里更是忍不住腹诽起来。
皇阿玛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在他们的印象中,皇上一向是能文能武,几次御驾亲征,原先年轻时训斥他们这些当儿子的更是中气十足,如今却是病来如山倒,养了好些日子,这病刚有起色,见了老一一次,怎就病成这个样子?
四爷心里也是不安。
他虽担心皇上不假,可心里隐隐也是有些担心的——若按照这般局势,皇上突然驾崩,皇位十有八九会落在老八头上。
不过这个念头是一闪而过,作为一众皇子中年纪最大的,四爷恭声上前:“皇阿玛,您没事儿吧?”
皇上瞧着儿子们齐刷刷站在自己跟前,面上或真心或假意,却都露出关切之色来。
他摆摆手,虚弱道:“朕没事儿。”
说着,他更是道:“方才朕已听魏珠说了,你们昨夜都来了,朕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人在病中都容易胡思乱想,皇上也是如此,他只觉自己心里像有一扇明镜似的,照出了每个人的小心思。
四爷等人也听出皇上言语中的不善,想着天子已老,就怕他们过分担心皇上的身体,他们越是如此,就越是提醒皇上他已经老了。
四爷便道:“那皇阿玛您好生歇着,儿臣们明日再来看您……”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门外的老九就冲了进来,步履踉跄,声音高昂,更是眼眶泛泪,一进来就道:“皇阿玛,您身子如何了?可真是叫儿臣担心坏了……”
顿时,寝殿内只听得到他那悲痛的啜泣声。
弘昼惊呆了。
他只觉得自己这位九叔真真是有两副面孔,方才对着自己,对着四爷他们是重拳出击,到了皇上跟前就装的像无辜的小白兔似的。
可如今皇上心情不善,老九装了也是白装。
皇上扫了他一眼,不悦道:“你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死了了!”
老九惶恐,顿时跪地连连道:“皇阿玛,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您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越是如此,心情不善的皇上就越是反感。
一旁的老十一个劲儿冲他使眼色,只可惜,他与老九一个太蠢笨,一个太狡黠,两人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两人眉来眼去对视了许久,却是鸡同鸭讲。
四爷是看戏不怕台高,自不会多言。
到了最后,皇上皱了皱眉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可怜小弘昼跟在四爷身后巴巴进来,如今提溜转了一圈又恋恋不舍出去。
他虽顽劣,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知道这时候皇上病了且心情不好,自不会胡闹。
谁知弘昼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皇上的声音:“弘昼留下来陪朕说说话吧。”
弘昼面色一喜,顶着众人欣羡且不解的目光乖乖回到皇上床边,等着众人都走了之后,才轻声道:“皇玛法,您好些了吗?”
“您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皇上摇摇头,面上总算露出几分笑意来:“朕不饿。”
“昨日之事想必就已经将你吓到了,今日朕这样一病,只怕你更是吓坏了。”
说着,他抬起手摸了摸弘昼的小脑袋瓜子,道:“你了,你可用过早饭?”
弘昼摇摇头,灵机一动道:“我,我担心您的身子,实在是吃不下。”
他当然知道皇上为何会将他留下来,寻常孩子碰上昨日加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