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所以要从车头走到车尾是因为卡洛斯定的是套房包厢。
这间位于列车尾部的套房大概是这趟列车最豪华的包厢之一。与其他车厢不同, 这节车厢整体内饰以木质为主,就连走道都铺着深色的柚木地板,令客人行走间仿佛步入了一座独立洋房。包厢内不仅用带着雕花的木门隔出了一间卧室和一个客厅, 最醒目的还是完全被改造成落地窗户的车尾,能够将途经的美景一览无遗, 处处都彰显着价值不菲。
作为从未出过家乡的普通女孩, 迪莉雅在进来时呆了一下,随后便四处打量了起来。
看到迪莉雅看向并排放着的两张单人床,卡洛斯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订票的时候比较晚, 就剩这一间还空着了。”
说完他觉得这个解释太欲盖弥彰,于是又补了一句:“……要不我睡客厅吧。”
看他这个样子, 迪莉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提着行李放到了床边, 打开旁边的衣柜, 开始将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往上挂, 留下卡洛斯一个人为自己犯的傻而懊悔。
接下来的时光十分愉快。
虽然拥有一个异常不靠谱的老板, 但北方运输公司在服务上展现了惊人的专业,套房内的设施整洁舒服, 提供的餐点十分美味, 甚至还带着北方三城独有的特色。趁着迪莉雅的新鲜劲没过,一人在房间里吃了午餐,又在客厅里看了一下午克雷米亚平原的风景, 途中有一只拥有着黄褐色羽翼的鹰隼落在车尾搭了一会儿顺风车, 十分傲娇地用屁股对着车内的一人, 在火车即将驶进山区时展开了长而窄的双翼,背对着列车飞向了远方。
“夜里就会进入坎达尔山脉,如果一切顺利, 明天傍晚就会经停在法兰克托城。”卡洛斯倒茶的手犹豫了一下,有几滴热茶从杯沿溢了出来,“法兰克托城……情况比较特殊,一旦列车到达,待在房间里会比较好。”
“那个地方很危险吗?”迪莉雅好奇道,“比被恶戏之神选中更危险?”
卡洛斯被她逗笑了:“那应该是法兰克托更危险,毕竟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迪莉雅挖了一大勺蛋糕塞进嘴里,眼神飘忽。
看她这副模样,卡洛斯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放在茶几上的终端突然震动了起来。等他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脸上的笑容变得凝固,上扬的嘴角也变成了一条紧抿的直线。
“我去处理一下工作通讯。”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看了一眼屋外已经昏黄的天色,走到落地窗前,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对迪莉雅说道,“如果……”
“如果有人敲门,先不要开。”女孩应声答道。
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头,青年走进了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几乎是他踏进门的瞬间,摆在床头、几乎被归为摆设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带着近似于厌恶的表情,卡洛斯接起了电话。
“晚上好,卡丽。”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男声,“现在找你可比找我麻烦多了。”
“别告诉我你投资了北方运输公司。”卡洛斯语气冷淡,“首席执行官阁下。”
“当然不,我不和疯子们做生意。”男人大笑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反问我那明克兰算什么情况,得了吧,你不是也感觉出来了吗,明克兰那群人又没疯,虽然可能是还没彻底疯掉。但荒诞之言可不同,恶戏之神活跃地像个父母不在家的熊孩子,北方运输公司不过是信徒们给祂搭建的游乐场,可没有投资的价值。”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卡洛斯皱了一下眉。
“你知道的,哪儿都有我们的人。”男人说道,“我让人调取了你在北方运输公司的买票记录,这个没什么难度,特别是在你带着一个特殊旅伴的时候。虽然不是本意,但我了解你,卡丽,以你的教养,绝对不会委屈一位女士去挤四人一间的硬卧。”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卡洛斯问道,“来质问我为什么把迪莉雅带出明克兰?”
“一个覆灭教团的遗孤而已,就算自治会那群家伙再重视她,也没有意义。”男人语气冷硬了起来,“我要质问的是你,卡洛斯,谁允许你私自调动的?”
卡洛斯保持了沉默。
“你是对策局的资深调查员,最新的任务是驻守明克兰,而你现在带着你的小女友坐上了回南方公国的火车。”首席执行官的语气已经冷得像掺了冰碴,“告诉我,你脑壳出了什么问题?”
“我疯了。”青年用平铺直叙的语气答道。
首席执行官在这话后的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等到他重新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最初时的轻松:“我搞不懂你,卡丽。你的副手阿列克谢已经向局里汇报了缘由,为你补上了出差申请,你明明有正当理由,为什么不向我解释?”
卡洛斯盯着墙上的挂钟,反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却还是来兴师问罪,首席执行官阁下,这话或许该问你。”
“父母面对叛逆的孩子,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卡丽,你这么防备我,我可真伤心。”男人的语气没有一丝能够佐证话语的成分,“不过出于负责,我还是想要关心一下,你该不会是想去参加神前大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