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功能却没有了。这样,外表上看着,仍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却没能再有自己的后人。
从部队转业回到家,老李头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这件事。虽然家乡这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老李头有这方面的‘病’。可是,出于人道主义,老李头从转业一直到后来慢慢老去,他都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拒绝结婚。所以,他也没有回到自己的老家去住,而是一个人呆在了宣传队。
老李头从部队回来,就一直呆在这里,在别人的眼里,他从李哥到李叔,再从李叔到老李头,老李头没有别的想法,他只希望有这样一个热热闹闹、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地方,一直陪伴着他到老、到他去世。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却就在几年前,宣传队突然宣布解散了。
宣传队解散,能走的走了,能调的调了。可是,老李头还能走哪里呢?不过说实话,老李头也不想再走哪里。
也许这就是一个老年人的一种恋旧吧。
其实,当时的陈团长他们也想过,帮老李头找一个地方重新安顿下来,是老李头自己跟陈团长他们说,自己哪里都不想去,他就要守在宣传这里,除非这里连房子都拆了。所以,大家也是随了他的心愿,把老李头留了下来。想着,对于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兵,没几年,他也就应该光荣地退休了。既然他不想走,再在这里一年两年的,直接退休也是好事,刚好还可以代替大家守着这样一个值得大家回忆的地方。
可是,过不了几年,话还真的就如老李头所说,这个地方是真的要拆除了。地方上要用这块地改建成其他的办公用地,原来的宣传队办公楼是真的要拆除了,这也就是仰后来经过宣传队时看到的改建工地了。
这个时候,其他的人早就已经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了,仰亚也已经因为录像厅的事进了‘班房’。
如果说宣传队的解散,宣传队办公楼还能保存下来,是对于像老李头这样的老人的一种留恋一种怀念一点寄托,那最后把宣传队办公楼拆除,就等于拆除了老人最后的希望和依靠念想了。
一直到这时,老李头才不得不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老家和自己的‘亲人’们生活在一起,也就是今天来找仰亚的、老李头的侄子们。
其实当时,当地有关部门也是考虑到老李头的具体实际的,也给他在镇里面在住房上作了安排。可是,老李头留恋的,就是宣传队里的那一份记忆。如果只是想要有一个住的地方,对于他来说,一米多的身躯,怎么安排都一样。现在,已经没有了宣传队这份情感、这份留恋,他还稀罕一个住的地方吗?
这样,退而求其次,他只好依着家人们的劝说,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老李头,虽然也有子侄们给他同样的照顾,也有天真的侄子侄孙们承欢膝下。可是,还是赶不走老李头老来的那份孤独。
就这样,老李头算是在家里‘熬’了这些年吧。
在这‘最后’的生命里,除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战友的倒下和生死离别,老李头在梦中,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在宣传队呆着的这些年,在宣传队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那些来来去去、青春的笑容和那悠扬的芦笙以及优美的芦笙舞。或许当年,这才是老李头一定要呆在宣传队的一个原因吧。
和年轻的、充满活力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会永远年轻啊。
在‘最后’的生命里,当老李头知道了自己所剩的时日不多,在他的嘴里,念得最多的,就是他想再听一曲芦笙曲,听一段悠扬的芦笙歌。他也不止一次、祥林嫂似的念叨起陈团长、仰亚、莫卯等,也不止一次地在病痛的呻吟中哼出芦笙的曲调。
那时,老李头虽然在宣传队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看守物质仓库及大门的‘老人’,可是,对于芦笙及芦笙舞的痴迷和执着,不比宣传队里任何一个人差。
就在他最后弥留的昨天晚上,他努力地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病床前的侄们孙们,仍然坚持着——
“我、我们,原、原来宣传队,有、有一个叫仰、仰亚的,他、他的芦笙是、是吹、吹得最、最好听的,我、我知道,他、他家在、在哪、哪个村,等、等我死、死后,你、你们能不能帮、帮我去找、找找他,叫他来、来帮我吹、吹一堂芦笙,最、最后送、送我一程——”
老李头说完了这断断续续的最后一番话,睁着两眼看着床前的子侄们,慢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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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就是老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子侄们,也不可能连一个自家的堂叔、堂叔公的这么一个心愿都不愿意满足吧。
这夜,子侄们收拾好了老李头的一切,把他安放在了家族中的灵堂,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按着老李头断断续续地说出的仰亚的地址,第一个就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