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睡梦中的汪扶风顶着一头乱发,努力争着惺忪的睡眼上前,才打了个哈欠,就听那半夜砸门的小王八蛋笑嘻嘻道:“师父,我闯祸啦!”
汪扶风:“……”
等会儿L,这小子从哪儿L来的?
哦,宫里。
宫里……
宫里!
汪扶风瞬间清醒。
秦放鹤竟还有闲情逸致脱下狐裘,双手捧着上前,“师父,徒儿L刚给您弄得好东西……”
话音未落,就被暴躁的汪扶风一把抓了往旁边一扔,“混账,闯的什么祸,还这般悠哉游哉!”
秦放鹤幽幽道:“狐裘,御赐的。”
汪扶风:“……”
汪御史深吸一口气,麻溜儿L冲过去捡起来,抖抖灰,恭恭敬敬捧到旁边放好,脑瓜子嗡嗡的。
回去坐着之前,到底气不过,抬腿就往罪魁祸首腚上踢了一脚。
嗯,御赐之物,想来陛下并未生气……且听听再说。
然后秦放鹤就说了。
秦放鹤深夜前来,姜夫人也怕出事,又想着徒儿L忙到这会儿L,必然肚饿,便着人准备了些肉点心,亲自送来。
结果刚进二院大门,就听书房内传来自家老爷压制不住的怒吼,“你大胆!”
姜夫人:“……”
若真有大事,此时必然凝重如坟冢,听着挺有精神的,天应该塌不下来。
跟来的陪房小声问道:“夫人,还进去吗?”
听着怪吓人的。
姜夫人抬手紧了紧披风上的大帽兜,神色不变,“罢了,我就不打扰他们说正事,你送进去吧。”
说着,转身扶上贴身丫头的胳膊,摇摇摆摆地走了。
陪房:“……?”
不是,我?
里面秦放鹤低头装死,汪扶风在地上驴拉磨似的兜圈子,时不时停下来,狠狠剜一眼。
打仗?!
劫掠?!
你小子怎么敢啊!
才进翰林院几天,你就敢进如此激进之言!
还他娘的应承了写折子!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一口气转了几十圈,汪扶风才好歹压下去心口那股火,黑着脸骂道:“你知不知道,这折子一旦上去了,你就是众矢之的!”
两国交战,牵扯甚广,输了自不必说,抄家灭族只在顷刻之间。
就算是赢,也少不得人员伤亡、朝野动荡,快则几年,慢则十几乃至几十年!
你年轻,分明还有大好前程,犯不着直接上这个!
你还知道自己闯祸了?
这祸,可不是要把天捅下来!
汪扶风都不愿意去想即将到来的焦头烂额。
“我年轻,”秦放鹤忽轻声道,“可是师父,陛下不年轻了。”
“混账!”汪扶风瞳孔巨震,上去就给了他一脚,“什么都敢说,你不要命了!”
秦放鹤硬生生挨了,垂着眼,不给自己辩解。
汪扶风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当初自己炫耀的话说早了。
这哪里是什么省心的,分明就是讨债的货!
别家弟子纵然不出息,无法光耀门楣,自然也闯不出此等弥天大祸来。
过了会儿L,估摸着汪扶风的血压降下来一点,秦放鹤又不怕死地开口了,“先帝驾崩时五十三岁……”
他固然有大义,却也不可否认的有私心。
先帝的几个兄弟,最年长的也就到七十出头,而大禄的开国皇帝也就活了六十来岁。
天元帝这一支,似乎都非长寿之相,若从遗
传角度和现代医学发达程度估测,纵然天元帝现在身强体健,平时也注重保养,大概率也过不了八十大关。
七、八十岁,乍一看好像还有二十多年,时间足够,但活着和活着也不同。
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老去,身体状况、思维方式,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大多数帝王一旦感受到死亡威胁,就会变得保守、惜命、偏执,与年轻时判若两人。
现在董门如日中天,可秦放鹤太年轻了,纵然下一任帝王即位,他也不过正当年。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帝王会重用先帝时的旧臣吗?
董门,会如昔日高阁老一党那般,被衰老的帝王猜忌,留给儿L孙清算吗?
那首辅卢芳枝都七十多岁了,为什么还在拼了命的划拉后人?贪恋权势富贵是一方面,未尝不是为了下一代谋划。
功高震主,自然不妥,但若力量太过微小,也不成。
要让皇帝需要你,让这个国家需要你,离不开你。
秦放鹤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敢说,就提前在心里反复推衍了不知多少遍:
近几年大禄算风调雨顺,国库丰盈,粮草充足,此为其一。
其二,将士们多年未战,本能仍在,饥渴难耐;
其三,大禄造船和航海业发达,对附近海域了如指掌,战力充沛……
只要打,绝对打得赢!
而只要赢一次,都不用秦放鹤再加把火,户部的官员见了银子,满朝将士见了战功,百姓们免了税,自己就会怂恿着继续……
在任期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