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就在这李家的饭庄中留了下来,此刻的李文才别看依旧是一个饭庄老板,可是因为钱银都被用来偿还利息的缘故,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凤儿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若提出找人来护送自己南下的事情,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凤儿在了解到了李家现在的这般境况之后,就干脆在这李家饭庄先留了下来。
来时随行的那个老汉,在李家饭庄住了几日后,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凤儿在他临走的时候,特意去向李文才借了一些银钱,买了一些糖果和布匹送给了老汉,让他到弟弟家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送给他弟弟的孩子和婆媳。
老汉看着凤儿所送的这些东西,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的投奔,引起对方的不快罢了。
这边老汉推辞了几下后,就收了下来,临行前,凤儿还特意交代对方,让他在那边待不下去就过来自己这边,老汉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应了下来。
这边老汉离开后,凤儿也就彻底在这李家饭庄安定了下来,换了一身衣服扮回男装的她,开始在这饭庄中当起店小二,主动帮起忙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凤儿着急何日能再见到太子殿下,可是眼下李家这副局面,却由不得她不收起要离开的心思,在这大同城老实的待了下来。
每日就是帮着李文才在饭庄里忙活一阵,闲暇之余则是坐在一旁,偷听那些顾客的聊天,期望能碰到一个京师或者南直隶方向的顾客,好将自己在大同的消息偷偷送到太子殿下或者张仑的身边。
可是这大同本来就属于九边之一,平日里哪有那么多京师或者南直隶的人来此,尤其是在弘治五年户部尚书叶淇将开中法变为折色法之后,内陆来九边的人就更少了。
即使偶尔有京师或者南直隶那边的人过来,也基本都是官差,根本不是凤儿能搭上话的存在。
可是就在这一日,凤儿却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一群武将众花捧月般的将一个书生请了进来,要知道,文武互相瞧不上眼可不是一句虚话,自古文人就瞧不上武人的粗鄙,而反过来武人却也看不惯文人那文邹邹的臭毛病。
所以凤儿看到一个书生竟然和一群武将混到了一起,不由得不让她多朝着这个奇怪的组合多看了几眼。
趁着过去倒水服侍的功夫,这几人的话语也落入到了凤儿的耳中。
“主事大人,真的很感谢你送来的这个东西,如果这个东西真有您所说那般神奇的话,您就是……”
这个武将说到这里,却突然卡壳了,言辞贫乏的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苦想了一会后,这个武将实在是憋不出其他的话语,干脆下巴一抬,对着对面的那个书生说道。
“您就是让我当孙子我也乐意啊。”
这个武将急头白脸的将这句话刚说完,结果还没等到对面那个书生的回话,身旁的众武将就忍不住齐声大笑了起来。
这个刚说完话的武将,看到这群自己平日里视做兄弟的人这般嘲笑自己,恼羞的说道。
“笑什么笑,不是一个个看着那些士卒难受,背后发愁掉泪的时候了,有能耐你们都别要,把那些东西都给我!”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停下了嘲笑,闭紧了嘴巴,仿佛怕再笑真会失去那东西一般。
听到这里,一旁一直在偷听的凤儿,心中却越发的奇怪起来,对方所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这帮武将如此对待。
“主事大人,您是京中出来的,您给大家透个底,告诉我们一声,那东西到底有没有您之前所说的那般神奇。”
其中一个武将突然将视线转移到了这个被称作主事大人的书生身上,凤儿也趁着转身倒水的时候偷瞄了对方一眼。
这个书生从进入饭庄之后,脸上就一直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即不让你感觉生疏,又不让你感觉亲密,就是刚才众武将互相吵闹的时候,这个书生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的神情,只是坐在桌子一边,静静喝着茶盏中的香茗。
此刻听到对面武将的询问,这个书生才停下了自己喝茶的动作,看向对面询问自己的武将,道。
“徐参将,此等质疑朝廷苦心的话语,以后就不要再提及了。”
这个刚才发出询问的武将,正是姓徐,他在听到对方一下叫出自己姓氏和官职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感叹对方的记性好,可是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心中惊惧起来。
要知道,对面坐着的可是一个文臣,最好掰字眼的文臣,此等话语,私下同武人唠唠自是无碍,可是真若被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文官或者御史听去,自己就是不被扒层皮也差不多。
此刻这个徐参将,在听到这个主事大人说出这句话之后,额头冒汗的他,赶紧站立起来,对着这个年轻的书生做了一揖后,神态谦恭的说道。
“徐某受教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原本文武其乐融融的架势,顿时因为这一句话而土崩瓦解。
主事大人示意徐参将坐下,也没在继续多说什么,只是拉开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里面的几处刀疤,而且看那痕迹,分明就是不久之前刚刚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