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项西毕竟年长, 经验丰富,眼见村长是气得快挂不住脸, 连忙跨过院子,上来打圆场。
“你们两个,别杵着碍眼了!”他故作没好气地赶两个人走,“去去,和小庄商量下去哪玩!”
“宋叔你好不讲道理——”阮和生配合地拉长声音,看着郁闷却听话地拽着伊戚往院子里走了,“快点哦,我们要拍好多照片的!”
伊戚倒没说什么, 只是一个眼神都令人心火旺起。
“对不住了,老哥。”
在两个小年轻肩并肩穿过院子——老太太和两个孙子还瑟缩地让开了——之后,宋项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朝村长递出一根烟, 道:“娃子被家里人惯坏了,脾气大,再说这事确实是老太太做的恶心……您多多包容, 好不好?”
农家乐小楼能一直开着接待游客,本就是村长指望能用它挣些钱,气的只是小年轻太放肆,顺坡下来接过烟, 他憨厚地笑了笑,看上去很是难堪的样子:“唉……毕竟是老人家。”
宋项西安慰他几句,开始打探关于那些不对劲的黑纸灯笼:“对了,那些灯笼挺好,但我们来之前都没听说——是手工制作吗?”
村长面色不变,有些苦闷地道:“不瞒你了,黑纸灯笼我们林家祖祖辈辈传给长子长孙的手艺, 做法和村里的不太一样,但我哥前几年走了……现在只有大嫂知道……她一个人,所以会制些灯笼,看有谁喜欢再特意多做几盏,卖出去。”
“原来这样,是个苦命人啊。”
宋项西唏嘘了一会,不认为村长会在这种事上撒谎,也可以与老太太的话组合起来——丧夫又无子的乡下女性,确实会被乡里乡亲视为晦气,并遭到排挤。
不过……他笑呵呵地送别叮嘱老太太三人好好打扫的村长,心中泛起和阮和生一样的疑问。
再怎么“晦气”,也是村长的大嫂,还被安排来看顾农家乐,老太太是怎么敢打脸的?
因为村长的态度?对方看起来并不为老太太的行为生气,老太太也不害怕受到教训……
哑巴婶婶在村长看过去的那一眼后,就自顾自地回了柜台后,开始收拾东西起来。
庄铮和温苑本就站在大堂那边,正对上村长看哑巴婶婶的眼神,嫌弃、警告和厌恶……总而言之,不像在看大嫂,而是工作不尽责的囚徒,凶得很。
怎么说呢——
他们并不意外。
这村子都被“鬼遮眼”了,出现在这里的诡异和它说不定因缘很深,也有可能被负面情绪吸引而来,村长带头违法犯罪、问题之大也可以理解。
在阮和生与伊戚回到大堂里时,温苑刚就近观察了她一会,不知道看见什么,脸色难看地回到了庄铮身边。
几人没急着交换自己的发现,认认真真盯着老太太三人把秽物铲走,连铁锹和桶都冲得干干净净后,才要离开农家乐小楼。
哑巴婶婶看着几人的背影,默默地低头,拿着笔,将他们登记的名字分别誊在四张红纸上。
*
村里的主道上,随着太阳渐渐升高、时间临近正午,已经没有多少村民在外面走了,就连其他的游客也跑到了阴凉的位置。
五个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用心去看的情况下,确实发现了不对劲。
几乎每家每户的大门边,都挂着一个红灯笼,制作水平不是出自一家,似乎是每一家的人自己制作的。
“裴婶手腕上有划伤。”温苑冷着脸告诉庄铮他们,“很多,有的疤痕时间还很久。”
阮和生与伊戚能听到,庄铮把她的话转告给宋项西。
宋项西听到这话,沉默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她了解这个村子的问题。”
被排斥的边缘人、但又被困在村里,证明裴婶一定知道点什么。
“阮和生!”
在他们走下主道,经过一处长势良好的茂密竹林时,徐笑英从里面探出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打个招呼,道:“你们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忙抬东西?”
她背上是个竹篓,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压得她弯着腰,有些艰难地挪了出来,晃动的竹丛后,地面似乎还有一把小铲子和另外两个同样装满的竹篓。
“有空是有空,”阮和生好奇地打量她,“但你怎么不和朋友一起、到这里干什么?”
“我自己走了有一会了,有个小姐姐要我帮忙搬东西去她家。”徐笑英揉揉鼻梁,“就是没想到会这么重……虽然有推车,但我可能要好几趟才能搬完。”
本来就是要找的她,几人对视一眼,从土路上下去了。
“蛮有重量的。”接过竹篓的阮和生有点意外地扬眉,“是砍的竹节吗?”
“不知道。”徐笑英诚实地摇摇头,跑过去另一边找推车,“小姐姐说是用来做灯笼的材料。”
推车里已经堆了一兜东西,被她往热心帮忙的几人那边推时,松掉的袋口里滚出来一个皮球大小的、裹着黑布的圆体,有泥巴从缝隙里面掉出来。
她下意识准备伸手去抓起放好,倒也不嫌脏,眼前却忽然一花。
——那个圆球,变成一个血呼刺啦的人脑壳,咧着没牙的血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