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子前辈, 虽然今天春日前辈突然站起来吓我一跳,但‘去抢亲’这样的笑话也太冷了吧。”唯噘着嘴给自己补口红,声音就有点瓮声瓮气的。
优子偷偷地往副驾驶处的背影看了一眼, 春日遥端坐着, 脊背挺直,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膀上, 她又是那个温和娴雅的女孩了。
千穗理和唯都以为她是随口讲了个冷笑话,但优子其实没有开玩笑,她知道春日遥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自从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之后,优子就能 “看”到了——她偶尔能看到有怪模怪样的生物依附在人类身体上,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轻则生病重则无缘无故地死去。
老一辈说这样的情况是开了阴阳眼。在影视作品中这样的人都是被上天选中的,但优子不觉得, 她只是个普通人,目睹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到,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她尝试过去帮这些人赶走身上附着的怪物,自己却因此生了一场延绵几个月的大病。从此她再也不敢做什么, 只能就这样看着。
好在随着优子的年龄增长,这种幻觉般的阴阳眼有消退的迹象, 她很高兴, 自己终于能摆脱这种什么都做不到的痛苦了。大学毕业年的优子在同龄人中也算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与薪资,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男朋友, 但前辈对她说, 公司机会很多,在大客户中有好些离异丧偶的, 对她们这种普通女孩来说也是摆脱现有生活的好机会。
反正结婚后就要做家庭主妇,找个差不多年龄的男朋友等他们奋斗成功还不如找个年纪大的,只要生下孩子, 就可以期待继承遗产无忧无虑的贵妇生活了。优子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对前辈的话深以为然。既然所有日本的普通女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她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就是因为她能看到那些怪物么?
直到某一天,课长在请了好几天病假后终于来上班。他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虽然没生孩子,但和妻子感情很好,也很愿意照顾下属,是大家都很尊敬的老前辈。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稍微动弹一下就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呼吸不畅,前辈关心说有没有去医院看医生,课长苦笑说去了几家医院,做了好些检查,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有轻微的咽喉炎。
优子没有跟着同事们一起去关心课长,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有一条红黑花纹的长蛇缠绕在课长的脖子上,在皮肤上勒出了深深的淤痕,大概是注意到她恐惧的目光,长蛇甚至还对着她的方向嘶嘶吐着信子,勾状的尖牙在蛇吻下透着狰狞的黑色暗光。优子丝毫不怀疑,再过几天,课长就会因为哮喘发作或者心梗之类的突发疾病死去。
这是再好的医生都改变不了的结局。
“课长,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说话的是新来的后辈,这个叫春日遥的姑娘毕业于京都大学,比漂亮的学历更漂亮的是她的工作能力,已经不止一位前辈赞誉过她的工作效率,对她不是个男人的惋惜也不少。
有人猜测她的目标大概是公关部,那里是最可能钓到金龟婿的地方。但这个女孩至今也没表现出想要跳去那里的欲望,她按时上班,准点下班,效率一流,从不加班,在有加班传统的日本职场简直是反内卷的一股清流。
除了优子,春日遥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出声关系课长病情的人,还拿着文件要求课长处理,看上去简直有点不近人情——
优子的眼睛倏然睁大,春日遥的唇角还是挂着那么淡的微笑,就像所有请教前辈教导的后辈那样谦逊有礼。但她同时还做了一件事,出手快若闪电地抓住了那条色彩斑斓的长蛇,将它的七寸捏在了掌心。等课长签完字后,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回来时那条蛇就不见踪影,想必是被她处理掉了。
春日遥也能看到那些怪物,同时,她还能处理掉它们。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优子开始关注春日遥。她今年22岁,有一个孩子……在别的同事夸赞春日遥的孩子可爱并在私底下八卦说不知道和她生下那个孩子的是怎样的男人时。优子只想在心底冷笑,春日遥才22岁,怎么可能生下一个9岁的孩子?
春日遥和所有同事的关系都不错,她偶尔也会带些自己做的便当和甜点分给大家,但也到此为止了。大家对春日遥的了解都很有限,或者说除了那些能写在简历和个人档案里的东西,所有人对春日遥都一无所知。
今天其实优子第一眼就隔着明亮的玻璃看到了春日遥。她今天可和平时太不一样了,打扮英姿飒爽,眼角眉梢里透着冰雪般的寒冷,没准这才是那个能面不改色抓走能置人于死地怪物的女孩的真面目。比起和婚宴上某个已经可以领退休金的老男人来一场跨时代的恋爱,优子对春日遥的举动更感兴趣,也许她今天是真要去抢亲呢?
春日遥看了眼挤在后座给对方补妆的年轻女孩,心中无声地叹气,她们大概还期待着在婚礼上来一场偶像剧般的艳遇,却不知道可能遇到的是怎样的困境,春日遥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从乱麻般的线团中理出一个头绪。
迄今为止,那个未知的敌人将自己处心积虑引来仙台,当然不是单纯地为了杀死自己,春日遥对自己的分量一向很清楚,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