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信笺寄送麻烦,往来磨损厉害,所以为了防止信笺被损坏,大多会在信笺上多套几层信函,再在信函的外头抹上一层桐油纸,防止雨水浸入。
手里的信函沉甸甸,里头也装地鼓鼓囊囊,阮秋韵小心翼翼地将信函上的火漆去掉,把几张信纸从信函里缓缓抽了出来。
信函里的信纸有四张,每一张都写得满满当当的,阮秋韵将信纸平铺在软榻上,一张张地执起,细细地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眼角眉稍俱带着柔和笑意。
写地都是一些比较琐碎的日常,阮秋韵还能从字里行间里品出那种对亲人的亲近。她接连将四张信纸看了几遍,待放下后,只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后,那颗一直如同风中柳絮般无依的心,终于寻到了一个着落点。
妇人眉眼带笑,眉眼那抹浅淡的愁绪也消散无踪,春彩正将行囊放好,见状,小脸扬笑道,
“收到了表小姐的信,想来夫人可以安心了。”
阮秋韵将信笺细致地收好,一封信函也不舍得丢,闻言笑了笑,“那孩子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信里写地好听,也不知道实际过得如何。”
可不管怎样,看到了外甥女的信,总归是心安的,妇人缓缓撩起窗纱,看向窗外的有些雾蒙蒙的天空,嘴角的笑更是多了一抹期待。
……
大周冬季的天气似有些反复无常,时而暖阳,时而细雪。
因此赶路的途中也是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候。不过虽有些曲折,可在阮秋韵看来,这一路却也还是算十分顺利的,毕竟并未碰到褚先生口里说的匪徒草寇。
已经正月二十了,按着褚先生说的,应该还有两日便可以抵达盛京了,阮秋韵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圆月,心里开始却是想着要给外甥女准备什么及笄礼物了。
筠筠的生日在正月二十五,阮秋韵虽有些不喜所谓的寓意着女郎能够嫁人生子的及笄礼,可生日总是要准备礼物的。
筠筠刚被自己接到家时,年纪还不大,正是五六岁已经开始记事的年纪,怯生生的看人,敏感又胆怯。
阮秋韵自己其实并不是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可第一次养孩子,总是照着教程来养的,只觉得要给外甥女足够的安全感和爱意,所以每年无论是是生日还是节日,都会事先准备好礼物。
年幼的时候还好,筠筠喜欢吃的玩的,小蛋糕小玩具或者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就能让小姑娘高兴上一整天。
长大后,在礼物的选择上也多了许多困难,可总归能看得出外甥女喜欢什么,也有个选择方向。
可如今……
分隔两地,原主记忆里对于外甥女的了解也不多,礼物的选择,倒真是有些为难。
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是女郎十五岁时一般喜欢什么……妇人柳眉微颦,觉得自己有些犯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绪太杂了,阮秋韵竟觉得头好像有些眩晕了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眩晕的感觉却并未消失。
已经将衣物整理好,春彩来到夫人身侧,在到夫人有些不寻常的面色后,心里徒然一惊,忙几步上前扶住夫人的身躯,惊呼道,
“夫人……”
她神色慌张,小心翼翼地将夫人扶到床榻躺下,连唤了几声却并未得到夫人的回应后,有些六神无主地朝着外间喊道,“来人,来人啊,快快去请郎中过来……”
春彩心里又慌又急,喊人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意,待妇人安然躺于床榻后,忙跑了出去……
小姑娘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
眼前一片黑暗,脑子昏昏沉沉间,耳旁却还是能听到春彩带着急切的喊声,阮秋韵有些迷迷糊糊地想……
妇人柔若无骨地躺在床榻上,浓密的眼睫如蝶羽轻颤着,白皙的额间更是沁着晶莹的汗珠,不仅脸颊绯红,就连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是艳丽非常,整个人呈现着出一种孱弱无力的娇态。
郎中很快就赶了过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直守在宅院里的林樟,他站在外室,向来沉静眼底带上了焦色。
待诊完脉,饮下郎中开的汤药后,夜已经很深了,可妇人身上的热意还未彻底退下。
林樟没有让郎中离开,而是暂时让对方留在宅院里住下。夜深了,郎中离开院子时还细细叮嘱,需得为贵人湿敷降热。
因着郎中的交代,春彩便一直蹲守在床头,她身侧还放着一盆冷水,时不时就有奴仆进来将水换掉,她更是不间断地更换着置于夫人额间的,被冷水浸湿的巾帕。
部曲扈从守在院子四周,神色凶狠凛冽,外室十数奴仆跪了一地,屏息静气战战兢兢。
褚峻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内室,进来的时候,他肩膀处的氅衣还没脱下,身上也还带着从屋外风尘仆仆归来时的裹挟着的寒意。
男人立于距离床榻几丈外的地方,沉晦眸光落在床榻上的妇人身上,春彩此时正将白色的巾帕从夫人额间取下,在注意到氍毹上投落的一片阴影后,抬眼看了看,小声嗫喏道,“主子……”
屋里烧着炭火,扑面而来的热意很快就将褚峻身上的寒意消磨殆尽,褚峻利落地将肩上的氅衣脱下,扔给一侧守着的奴仆,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