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笑容微僵,语含无奈,“七少爷,请不要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谢南珩手中长刀一动,劈开虚空,停在管事面前,“你与其指责我乱杀这些贱仆,不如告诉这些贱仆,日后莫乱闯我院子。”
管事笑眯着眼,身形微躬,彬彬有礼地答道:“七少爷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他垂眸,视线落到院中两名家丁尸体身上,道:“如此,这两杂役弟子的尸体,麻烦七少爷自己处理了。”
话音落毕,他站直身体,对身侧家丁道:“将七少爷的命令,吩咐传下去。”
旁边家丁回了个“喏”。
之后,一行人迅速离开。
谢南珩这才收刀,眸光眯起,他手中刀一动,地上两具家丁尸体被他挑飞出去,落到三米处的大树边下。
附近有家丁守着,见状将两具尸体拖了下去。
谢南珩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单手关门。之后,将大刀丢回演武场,走向厨房,拿出水桶,吭哧吭哧地开始冲洗地上血迹。
沉默而寂寥。
许机心盘腿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望着谢南珩,道:“夫君,你不开心呀?是因为地位落差大,连个奴仆都敢上门欺负你?”
谢南珩将血迹冲洗干净,摇头道:“不是。”
“那是从高处跌落泥沼,家族又这么冷酷,你觉得伤心了?”许机心继续问。
从那个管事只言片语里,许机心猜到,大美人以前估计是个天之骄子,因为没了修为,沦落为家仆都敢踩一脚欺负的人。
虽然大美人性格强硬,没让自己真的受欺负,但这种落差,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大美人也接受不了?
谢南珩沉默。
是有点。
但不多。
他失去修为刚一年,家族就迫不及待收回他月例,将他赶到这间小院子,完全无视他以前为家族做过的贡献,更忘了他给家族带回多少天材地宝。
这种做派,他对家族早已冷了心。
他只是感到悲哀。
他从一出生就受家族供养,也将家族责任承在肩膀上,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伤他最深的,就是家族。
他道:“做好准备,离开谢家。”
许机心挑眉,“离开谢家?”
许机心能感觉到,谢南珩此时说的离开谢家,和他昨天说的,送她离开谢家,不是一个意思。
这是,谢南珩也要离开谢家了?
谢南珩“嗯”了一声,不再多说,拎着水桶回厨房。
许机心从摇摇椅上下来,跟着走向厨房。
谢南珩正在淘米,准备做晚饭。
窗外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棂打在谢南珩身上,在他身上披了一层橘黄色的纱,朦朦胧胧的,如拢了一层光晕。
这层光晕,让谢南珩冷淡的眉眼多了一抹温柔,再配着他这充满生活气的动作,温馨而美好。
许机心心微一动,想起人间烟火这个词。
无数妖精冲入凡间,说的都是‘人间烟火,最是迷人’,她一直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此刻,她忽然get到它的温暖。
她依靠着门静静地看着,如欣赏一副绝世名画,一幕让人惊艳震撼的美景。
许机心一向不懂得收敛,目光炽烈烈,存在感十足,谢南珩淘米淘到一半,抬眸望向许机心。
许机心对上谢南珩的视线,不仅没有移开,反而更为大方地瞧过来,目光在谢南珩身上逡巡,笑意吟吟。
反而是谢南珩没法应对她的目光,狼狈偏头。
他低头继续淘米,道:“还想不想吃晚饭?出去。”
许机心笑问:“你要离开谢府?有没有想好去哪里?什么时候离开?”
谢南珩没答。
这些问题都太敏..感.,一旦许机心是谢家人棋子,他怕是得困死在谢府。
早知不该说那么一句。
男人该死的劣根性。
许机心见状,不再逼问,“行吧,走的时候,别忘了带我。”
谢南珩凝眉,“我会送你回凡间。”
“行呀。”
许机心还蛮期待的。
两人隐居田园,种一大片桃花,忙时谢南珩在林中练刀,桃花花瓣缤纷而落,落到溪水里,惹来野鱼张着圆溜溜的嘴吞咬;闲时两人依偎林中,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而逢年过节,又去城里赏万里灯海火树银花。
美得紧。
听到许机心答应,谢南珩心一沉。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人就是这般趋利避害。
没有好处,救命之恩都能抛弃掉,更何况是他没给过好脸色只相处几日的‘新婚妻子’。
不是同路人。
谢南珩压下失落,满脸冷然地淘米。
淘着淘着,发现许机心还没走,他不着痕迹凝起眉。
片刻,他实在忽略不了这股视线,放下盂,走向门口,准备关门。
许机心见状,笑嘻嘻的,往前一冲。
谢南珩往旁躲去,许机心早有防备,跟着脚步挪动,钻入谢南珩怀里。
倒像是谢南珩主动撞向许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