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起来是良善之人,当真忍心么?”
话语如迎面而来的雨雾,若有似无又挠人心扉,撩起的一星半点温热,迅速在脸颊蔓延开来。
还在巧舌如簧!挽月回过神来,将要重新拉紧手中的辫子,却没想到就在将将晃神的一瞬间,对方早已抓住那指尖漏下来的一点子空隙得以解脱,一个转身反手,将自己的辫子牢牢拽回到自己手里。
挽月没来得及彻底松开,又想朝前重新握紧,这就跟拔河一般,被惯性带得身子晃了一下,花盆底鞋两两相绊,干脆摔了个大马趴。幸而这小巷子外的后花园是泥巴地,又长满青草,长了一盛夏的青草厚实,摔得倒是不疼。
但面子,摔得是一丁点都不剩,都碎成沫儿随风飘散了。
“反客为主!”玄烨将辫子向身后一甩,居高临下带着得逞的微微笑意,“小南蛮子,我还对付不了你了!”
挽月胡乱抓了两把青草混着沙泥向对方身上丢去,气急败坏地捶打了两下地面,哭唧唧道:“你爷爷的!在你手里栽了第四回了!不是说好了事不过三嘛!呜呜……”
玄烨被气笑了,“你上回用刀挟持我,又指使婢女解我腰带把他绑在树上;我和那伙歹人打斗时,你起初打算悄悄溜走的;还有刚刚揪我辫子。我才是事不过三,你讲不讲道理?”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此时此刻却怎么看都极其不顺眼,挽月又气又羞,恨不得扑上去撕挠一番。我让你笑!
对方却仿佛连她心底这点子心思也看穿了似的,竟然向后一躲,“看你的眼神,是想挠我?还是想咬死我?”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别,你别哭啊!”玄烨愧疚顿起,方才自己只是急于脱身,也不是故意要把她撂倒的。这会儿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小脸上的胭脂都糊了,衣袖也沾上泥了。自己一个大丈夫,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姑娘呢?大可不必将同她阿玛的仇怨牵扯到她身上。
他半膝蹲着俯下身,“你没事儿吧?我拉你起来。”
挽月抬眸,凝视着玄烨的眼睛,他长得可真英气啊!宽阔的肩、挺直的背、窄腰……
玄烨只觉腰间猛地被一股力量向前牵引了,后腰受力被腰带勒紧带来的一阵痒顺着脊柱青云直上。玄烨心一慌,腰带上悬着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少女的手中。
“你给我松手!”玄烨怒目而视,紧紧护住玉佩,奈何玉佩下的穗子却被少女紧紧拽住不放。
“听闻满洲贵族男子的玉佩往往刻着部落的图腾族徽,是身份的象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放肆!不松手我会让你后悔的!实是刁滑至极!我就不该……”被那可怜巴巴的神态所蛊惑,玄烨涨红了脸,想要起身但腰间受力,又恐真用力气会拖拽到地上的少女。
莹白的玉佩随崩直的细绳在渐起的风中打了个转,周身赫然雕着五爪龙凌日,那是正黄旗爱新觉罗氏才能有的图案。
完了……
挽月听到了山崩地裂的声响。
“你姑姑到底去哪儿了?这佟府也就这么大的地儿,她能跑到哪儿去?不会是自己回家了吧?”
“不能够啊,我问赶马车的车老六了,咱府里没人回去。”
马齐和乐薇说话的声音缥缈如从九天外传来的一样,轻飘飘地萦绕在挽月发懵的耳边。
“小姑姑!”
“月儿!”
马齐他看见了什么?那是他心目中的长白山雪神女,竟如此狼狈地趴在草地间,面前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少年。
心疼与怒火同时涌上马齐的心头,乐薇也急得喊出了破音,赶忙跑过去扶起地上的挽月。“小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我……你姥姥的!”马齐一记勾心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对方打去,玄烨没想到冷不丁挨了一拳,而且对方使出的力气极大,打得他生生向后退了好几步。
“咳咳!”玄烨吃了力,只觉得心口闷疼,来人去气势汹汹,如护短的野狼,扑上来揪住了他的领口。玄烨也无惧,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马齐惊觉,这也是个高手,手劲竟然这样大。那又怎样?登徒子胆敢欺负月儿,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教训他这个混蛋!
“马齐住手!他是皇上!”挽月惊呼制止。
“皇上?”乐薇惊得一下用双手捂住口。
挽月的声音到底是让马齐清醒回过神,然而说出来的这个消息犹如霹雳惊雷,在他耳边炸开。这小子是皇上?
揪住领口的手渐渐松开,马齐依旧不可置信,缓缓放下了手臂,紧紧盯着对方。
玄烨扯了扯被马齐弄皱的衣袍,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两女一男。睥睨间,目光最终落在了挽月的身上。
怪不得这打过这么两三回照面,她便觉得他捉摸不透、深不可测,他不是眼前这个谦和温柔说话的少年,也不是那日仗义出手、勇猛英武的过路客,他是灭了三藩、收了海峡对岸、平了葛尔丹部落……也是生擒了鳌拜的康熙帝。
挽月同乐薇先跪拜在地上,“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自己把皇上给打了?马齐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懊悔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