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冒出来一个私生女,这不叫庆琳这些年的功夫都白费了么。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琉璃瓦上溜过的一只猫,天色湛蓝,可这天往后会不会变呢?
转眼半月又过,天也渐渐热了起来。街上卖瓜、卖冰、卖酸梅汤的小贩络绎不绝。鳌拜宅里自然是不缺这些避暑圣品的。
钮祜禄庆琳端着一个彩瓷小盅,里头是用青瓜切成泥粉又混了碧螺春茶汤搓出来的小圆子,和牛乳一道煮了放凉,撒上葡萄干、杏仁,用冰块镇着,她舀了一口,果然清爽,却用帕子擦了擦,将小盅放下,“姐姐,听说这两日,那位二小姐就要到了。不知她芳龄几许,我是该喊她二姐姐,还是三妹妹呀?”
小碗“砰”地一声砸在桌案上,坐在上首位的旗装女子珠翠簪作头花,长眉入鬓,圆眼薄唇,通身气派不输公主。她瞪了庆琳一眼,“你倒是同你阿玛一样,风吹两边倒的,谁好跟谁走。我这还在呢,你就琢磨叫别人姐姐了?”
庆琳故作惊讶,旋即重新拿起那小盅,用勺子舀那牛乳汤吃,“姐姐误会我了,我同你认识多少年了?情意自然不比旁人。我这不也是看在她是你亲妹子的份上,才想着对她好一些么?爱屋及乌!”
敏鸢气得抓起那盖碗,朝门框砸去,吓得一屋子婢女全都跪了下来。“一个外室汉女生的私生女,也妄想当辅政大臣家的千金小姐?简直是做梦!都给我听好了,把大门给我关上,不许她进门!谁要是敢接她进来,就是跟我瓜尔佳敏鸢作对,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倒要看看,阿玛是向着我、还是护着她!”
满屋的人大气不敢喘,唯有庆琳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那点心,这热天吃这等清爽之物,果然宜人!
府里头的好东西,外头的人很难吃到。挽月还以为越往北走越凉快,没想到京城也还是这么热。南星、忍冬扇子扇得手都要酸掉了。
还是额尔赫快马加鞭跑前站,从京城里运了冰块又快马加鞭跑回去,送上挽月她们的马车,有了这冰,自然就好多了。
阿林嬷嬷见三个小姑娘高兴的样子,也觉十分疼爱,拉开一个食盒,“额尔赫管家还给您买了这个。”
挽月定睛一看,顿时欣喜,“是荔枝冻!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
“咱府上想买什么买不到?”
挽月红了脸,这话听着还是怪嚣张的,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嬷嬷您也吃!”
阿林微笑着摆手,这个二小姐,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呢。
吃了荔枝冻,又有了冰,不过半天便到了京城。
额尔赫大喜过望,“二小姐,转过街角,咱们就到家了。到……这怎么回事儿?”
挽月听声,也好奇着掀起马车帘看去。只见气派的府门上挂着匾额:鳌第。是了,满人认名字不认姓氏,就好像鳌拜,很少有人全称喊瓜尔佳鳌拜;纳兰容若,应当是喊他容若,而不是纳兰。除非非常正式的场合,大多数是直呼其名。而府,口语中虽常说“我们府上”,而在大门挂匾额的时候,却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只有王侯公伯住的地方才能叫府,旁的就算是一品大员,一等公也不是国公,只能叫宅第。她只是宗女,并非县主以上,所以也不能成为格格,只是小姐。
气派是气派,却是大门紧闭,一人没有。
额尔赫十分气愤,自己不在这些日子,府里下人都翻了天不成!他翻身下马,去拍开门,半晌才有门房的伙计开门,见是他,又惊又怕。“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伙计摆摆手,“小点声儿!不是咱们,是……大小姐,不让给这位开门、进门。”
胡闹么这不是!
“老爷呢?”
“老爷进宫见皇上去了,说有要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大爷听戏去了,大奶奶今儿遏必隆大人家少奶奶请吃酒。一早您送口信过来,就传大小姐耳朵里了,早就吩咐了。”
额尔赫回头望望挽月,面露难色。自家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早年和苏克萨哈大人家的嫡子结亲,还没结呢,就闹得人仰马翻,后来退了亲。弄得苏克萨哈大人本来和中堂大人是姻亲,这下好了,两人同为辅政大臣,老死不相往来,关系差到极点!
后来又给寻了一位夫婿,没过两天好日子,就把姑爷的小妾给打死了,姑爷偏还是个多情种子,竟也跟着去了。这下可好,全京城都传鳌拜家大小姐飞扬跋扈、心狠手辣。莫说是夫婿,便是在家中,也是动辄对下人打骂,喊打喊杀的。同马车里那位温柔如水、知书达理的相比,的确一天一地。
可现在该怎么着?
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向了马车。任谁看见这个情形,也猜到不好。更何况这位是个七窍玲珑心。
果不其然,额尔赫还没开口,挽月便懂了,“家里人不欢迎我回去吧?”
“不是的二小姐,大爷、大奶奶、少爷、小姐,尤其老爷,都可想念您了。”
“那便是我那大姐?”
额尔赫:这怎么说呀?
“没事的,额尔赫。你不是说京城热闹么。我看这会儿太阳也快落山了,我下来走走,去逛逛街市吧。哪里胭脂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