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续办完……”
许知意立刻听出了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报到?”
寒商顿了顿,转过头,眼中略带一丝被她揭穿的尴尬。
“我刚才远远地看见你没排队,直接去取行李了。”
所以他才跟到了领托运行李的地方。
寒商继续说:“报完到,领了卡,再带你在学校里转一圈。”
他全都规划好了。
虽然许知意自己摸索着也能做完,但是有他在,万事不用操心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许知意这回直接表扬:“你想得真周到。”
寒商没说话,继续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走出好一段距离,才慢悠悠地说:“你就当我是在帮裴长律吧。”
不领他的情,他不高兴,领他的情,他又说不用。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之后,许知意才知道,当时裴长律没来,是正在追学生会里一个高年级的学姐,一时走不开。
不过第一次去明大报到的这天,许知意记了很多年。
那天天气非常好,梧桐叶非常绿,寒商买来的双皮奶非常好吃,完美无缺。
--
南半球天气回暖,一点点地有了春天的意思,空气中满是植物萌发的新鲜气息。
有工人过来,连干了几天活,把地毯揭起来,给全屋都装了电热的地暖。
房东毫不心疼电费,全天开着地暖,老房子是双砖墙,保温很不错,房间里现在无论白天夜里,都暖呼呼的。
许知意这天回老宅时,刚走到前院门口,就看见有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进车库,车库门正缓缓地放下来。
开车的没别人,肯定是房东。
车库门落到底之前,许知意从门下的最后一道缝隙里看见,有人从车上下来了。
缝隙太窄,只能看见一截小腿和浅棕色的登山短靴。
靴子上沾了点泥和草叶,不知去哪走过,那截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分明,是晒过太阳的浅蜜色。
冬天还没过,在外面穿成这样,也不嫌冷。
许知意原本以为这位社恐的房东大人一定长相斯文,苍白得不见天日,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
许知意进了院子,打开正门。
车库有连通客厅的门,还关着,也没人进来,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声音,房东大概正从后备箱里拿东西。
乐燃倒是在,他今天下午没课,正在厨房里忙着。
满屋都是浓郁的烤肉香。
乐燃看见许知意回来了,立刻招呼:“你要不要吃德国脆皮烤猪肘?我刚烤的,太大了一个人吃不了,你想跟我AA吗?”
厨房台面上放着包装盒,是半成品的猪肘。
德国猪肘像武功一样,分南派和北派,北派是炖的,南派是烤的,这是南派的巴伐利亚烤猪肘,已经腌制熬炖过,只要放进烤箱里直接烤就行了。
许知意本来对这种半成品不抱什么希望,没有买过,没想到烤起来会这么香。
“好啊。”许知意问了价格,把钱转给乐燃,奇怪,“你不是要吃泡面省钱吗?”
乐燃痛苦:“吃泡面太可怕了,明天。明天再开始节约。”
许知意一边说话,一边转头瞄了一眼客厅连接车库的小门。
门紧闭着,没有动静。
房东应该还在车库里,他不是杰瑞那只凶猛的大老鼠表哥,倒像只敏感的小耗子,听见客厅里有猫叫,就不敢进来了。
乐燃又拿出两个盘子,打开一个玻璃罐,用筷子从里面往外拨切成丝的德国酸菜。
这酸菜和东北酸菜不同,是圆白菜做的,但是闻着一模一样,酸溜溜的味道也一样。
“德国猪肘必须得配这种德国酸菜,”乐燃呲牙笑,“Schweinshaxen配Sauerkraut,这是吃货我唯二会说的俩德语单词。”
两个陌生的德语单词让许知意的心猛地一扯。
一阵钝痛。
就像那种多年前的伤口,看着似乎愈合了,机缘巧合时不小心再撞一下,疼痛突如其来,丝丝缕缕地扩散开,让人眼眶发酸。
乐燃随口问:“许知意,你会德语吗?”
许知意点头,“会一个词。Scheisse。”
乐燃不懂,“什么意思?”
“Shit。”
乐燃哑然失笑,“果然大家学的第一个外语单词,都是骂人的话。”
许知意脸上笑着,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并不是。她学的第一个德语单词,是慕尼黑。
Mün。
u上有两个小点,她曾经在各种本子上写过很多遍,每次都在写完之后,才认真地点上那两个点,就像画师画好一条龙,最后点上两只眼睛。
那是座古老的城市,在阿尔卑斯山北麓,伊萨尔河穿城而过,那里有她最喜欢的人。
乐燃无知无觉,戴上隔热手套去开烤箱。
一开烤箱门,香气就呼地冲出来了,香到嚣张跋扈。
烤盘上的肘子变成了金黄色,乐燃稍微放了放,就拿出刀分肘子,切得干焦的表皮一阵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