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就顾不上自己的难受了,因为她突然感受到背部被拍打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一开始还有些缓慢的迟疑,但很快,拍打的频率变得极有规律起来。
她匆匆擦拭着嘴边呛出的水,脊背不自觉地紧绷。
所幸今天穿得比较多,碍于厚实的衣物,另一个人根本没能发现她的异样。
她很快止住咳嗽,只剩下呼吸还有些急促。
“......”
“谢谢。”
隔着好几张交叠在一起的纸巾,女生的声音传出来便显得有些闷闷的。
“没关系。”孟遥清收回手。
注意到她杯中的水所剩无多,他的眼神微顿,随即又起身去了饮水机前,加了一半热水一半凉水,调和成更适合入口的温度,放在了岑柠的面前。
“喝点水?”
然后,他在岑柠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再回之前的位置。
岑柠吸了吸鼻子,身子挪动了一下,没再背对着他。
“谢谢。”
前不久才擦干了眼泪,但现在,她又泪眼婆娑的,上下睫毛都挂满了莹亮的泪沫。
她面无表情,深呼吸几下,然后才开始喝水。
孟遥清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把那一杯水尽数喝下,干燥的嘴唇因此变得水润。她的唇瓣内侧还残留着口红的痕迹,绯红的一线,外缘却现出几分病态的苍白,更显憔悴。
“你,生病了么?”他犹豫半晌,最终干巴巴地问道。
岑柠摇了摇头,“生理痛啦。”
她并不觉得这是值得避讳的话题,既然对方问了,她也就如实地答。
“哦,哦,这样啊......”得到答案的人反而显出几分局促,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那你、呃......”
岑柠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样有些慌乱的反应很是有趣,便笑了笑,“吃了止痛药,等起效了就不会难受了。”
“哦,那就好。”孟遥清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做声,垂着头,一双手不自然地交拢,放在桌上。
角度问题,岑柠一眼就瞟到了他左手掌心的伤口,当即出声提醒,“你的伤处理好了?”
孟遥清的身子僵了一瞬,“没。”
他移开眼,将手边的棉球又拿了起来,不紧不慢地继续清创。
“需要我帮忙么?”岑柠轻轻将水杯放下。
后者拒绝,“不用。”
回答得那么快,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吧......
岑柠的目光停留在了他堆放在一起的药物上,眉梢一挑,“绑纱布也不用帮忙么?”
孟遥清抿唇,没再拒绝。
“麻烦你了,谢谢。”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干得发紧。
岑柠本能地皱眉,下意识扫向他的桌面,这才想起他进门之后都没给自己倒杯水喝呢。
“刚才谢谢你给我倒的水。”她的嗓子被温水滋润过,音色听着倒是清亮得很,“我也帮你倒一杯水吧?你的嗓子听起来都哑了。”
孟遥清眨了一下眼睛,“我不渴。”
视线触及对方面含歉意的笑,他眉头轻蹙,自己站了起来,“我自己会倒。”
说完,也不等岑柠反应,他麻利地拿了一次性杯子给自己接了满满的一杯水。
喝完水后,他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多了。
岑柠唇角上扬,又捧起水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
等孟遥清贴完敷料,岑柠解开了一捆纱布。
侧过身,见他的手不自然地蜷起,她眨了眨眼,认真地开口,“五指要张开哦,不然等会儿不小心碰到你皮肤了怎么办?”
孟遥清“嗯”了一声,乖乖地将五指张开到最大限度,手指绷紧,岑柠都怕他会扯到伤口。
“差不多就行......”岑柠心想他可真实诚。
她垂下眼,将纱布仔细地缠在他的手掌,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他的皮肤,只不过她指甲留得比较长,偶尔还是会不小心触到他的虎口。
最后用胶带把纱布固定好,她微微直起身,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好了。”
孟遥清这才动了动手指。
岑柠又问,“会不会绑得有点紧?”
孟遥清用完好的右手捏了一下左手的掌心,大拇指的指腹在左手的虎口处摩挲了一下,“不会。”
“那就好。”岑柠彻底放下心来。
如果没绑好又拆开的话,还挺麻烦,还好不需要那样。
伤口被处理好以后,按理说孟遥清应该要离开了才对,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走,而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慢腾腾的将之前倒的那杯水喝完。
岑柠倒是有心催促他赶快离开,但医务室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地盘,她也没资格赶人家走。
于是便又沉默,盯着桌面上的纹路看似出神。
眼角的余光却在关注着孟遥清。
视野的边缘处,他喝完了水,又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将桌上剩余的药物收拾好,放回了药架上。
然后走到桌子旁,没再坐下。
岑柠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