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那就是同僚。
镇厄司可是朝廷的铁饭碗,犬妖不亏。
“当年的冤情能真相大白就好。”
孟轲感慨道:“恶人伏诛,枉死的受害者们也能心安。”
犬妖眼睫一颤。
“……是。”
黑袍青年低声道:“三郎、月娘与小婉,亦受诸位之恩。”
他对自己的命并不在乎,唯一在意的,是为曾经的家人复仇。
傀儡师一案告破后,由他写下的故事传遍长安,四名恶徒声名狼藉。
而那三个立在山巅的小小坟墓,也得到白轻相助,修葺得更加规整肃穆。
一家三口泉下有知,许能瞑目。
冬日微光和煦,在短暂的寂静里,施黛看见犬妖抬头。
直至此刻,她才发现青年有一双寒星般的眼睛,野性难驯,又坚毅沉凝。
犬妖看着他们,一点点低头,俯身,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恩,永生不忘。”
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江白砚无言侧目,瞥过施黛侧脸,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尖上,见到一抹赧然的薄红。
“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要互相帮衬着的,不用拘礼。”
头一回收到这样郑重的感谢,施黛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发热的耳朵:“不管怎样,事情能水落石出……真是太好了。”
犬妖定定看她,默了默,嘴角勾出极浅的笑。
“二位今天好不容易来做客,施府得好好招待。”
孟轲爽朗笑道:“不如留下来吃一顿饭吧!我们府里的厨子手艺很不错。”
听见吃饭,白轻两眼猛地一亮:“这多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恰好有闲暇时间门,是吧小黑?”
犬妖:……
这位传闻中光风霁月的副指挥使哪里都好,奈何有个最大的兴趣,就是吃。
从监牢被放出后,他才跟着她没几天,便已把长安城里有名的酒楼吃了个遍。
白轻给出的理由很正经,“犒劳新下属”。
犬妖:“嗯。”
白轻笑意愈深。
“对了。”
环顾四周,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施黛好奇问:“云声呢?”
*
施云声在练武场。
准确来说,是练武场门后的角落。
昨晚除夕,他从施黛手里一连接过九个红包,回房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子里浑浑噩噩,时而想起吵得人心烦的烟花,时而想起那些写在纸笺上的话,最终双眼大睁,直到天亮。
当天边浮起第一抹鱼肚白,为了发泄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施云声前往练武场,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刀。
通宵不睡,又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狂练刀法,他体内气息不稳,再一次变回幼狼形态。
好累,好想睡觉。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必须尽快回房。现在是白天,倘若被人看见这副模样……
施云声不敢想。
将衣物塞到练武场角落,小狼迈动疲软无力的腿,踏出大门。
万万没想到,刚迈出脚步,就听见越来越近的踏踏声响——
施黛肩头趴着那只毛绒绒的狐狸,身穿朱罗袖衫与团花红裙,在茫茫雪地里,醒目得像枝梅花。
完蛋。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一时间门,幼狼与白狐狸皆是一惊!
施云声绷直身体:她、她怎么会来这里?
阿狸倒吸一口冷气: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
只有施黛神色如常,一眼瞅见练武场门边的小黑团,展颜一笑:“是你!”
施云声直到午膳时间门都没出现,也不在卧房。
她寻思着这孩子肯定来了练武场,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就练刀怎么行?作为一名合格的家长,必须把他带去膳厅。
结果没找到施云声,居然遇上了这只小狗。
它和上回见面一样,无精打采、可怜巴巴,一双耳朵软绵绵耷拉着,身体微微发抖。
是太冷了吗?还是不舒服?
——不行,必须赶紧跑。
眼见施黛靠近一步,施云声暗暗咬牙。
虚弱无力的小短腿轻轻一颤,施云声转身就——
就被一把抱住。
可、可恶!
两只前爪试图挥舞着挣扎几下,因为太过虚弱,毫无凶煞之气,顶多称得上是扭来扭去。
施云声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体内融有一枚妖丹,是半妖。
妖性嗜杀,更何况他的妖丹来源于凶戾残暴的狼,通常情况下,旁人见他都要退避三舍。
但施黛从不属于“通常情况”。
“你的主人呢?”
将他抱在怀中,施黛皱着眉头:“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不太舒服?没有好好吃饭吗?”
动物不会说话,这三个问题不可能得到回应,她随口问问而已。
问完了,施黛抬起右手,抚上黑色毛团的脑袋。
好软,好舒服。
与流浪狗坚硬粗糙的手感不同,这只小狗的毛皮柔软顺滑,摸上去,掌心像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