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榆树林十分热闹。
十一二岁的孩子嗖嗖嗖爬上树,给留在下面的大人折枝,树下妇人们拿起枝丫从这头往那头一撸,豆大的榆钱纷纷落入容器中。
偶尔有几个被春风一吹散落在泥土中,隐入尘埃不久后就会变成上好的肥料。
被撸得光秃秃的枝丫同样落入土中,有的过几日变成了柴火,有的插入地里吸收养分重新生长,过几年便会长成参天大树,和榆树林融为一体。
大自然哺育了人类,人类也在不知不觉中让自然更加秀丽。
程溪三人顺着小路走回家,背后传来妇人们的聊天八卦和孩子的嬉笑背景音。
“回来了?”
徐老坐在院里正炮制药材,“翘了一节课,你最好做出点好吃的。”
“那是自然,您老就等着吧。”
“要是让我不满意,以后别想偷懒,一刻也不成!”
“是是是,听您的。”
“这丫头,怎么在吃食上比我嗜酒的劲头还大?”
徐老望着走进厨房的程溪摇头滴咕,直呼当初看错了人。
他这个师父不好当啊,最初教导了没两天就被自家徒弟强制性的改什么课表,什么劳逸结合一天只上四节课中途要有一刻钟的休息到点必须让她下课云云。
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过如此离谱的学艺生涯,谁家徒弟不是闻鸡起舞兢兢业业跟着师父屁股后面不要命的学习,生怕师父不传教。
奈何新收的徒弟她不当人,竟然拿酒威胁他!
“唉~”
要不是看她资质实在太好,没落下什么功课,看我怎么收拾她!
这边程溪走进厨房,丝毫不知自家师父在背地里滴咕她。
“望舒,拿几个大盆来。”
“是,夫人。”
背篓是用竹条编织而成,原本也只是用来装些野菜之类的东西,编织的并不密集留有许多缝隙,自然也不能装撸下的榆钱。
三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一起,从背篓中取出枝丫把榆钱采下来,顺便做简单处理。
这个工作简单不费力,不多时一个大盆就被装满。
程溪让两人接着处理剩下的,自己则是负责把这盆榆钱洗干净,倒入清水反复清洗几遍,她就去空间里取来清泉水浸泡。
嗯,这样要是再不好吃,她这个大厨就不用活了。
“看您老待会儿能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想抓住她的把柄?
不可能的。
程溪脑补了一下徐老尴尬又傲娇的表情,嘿嘿嘿了几声,丝毫不觉得自己作弊有哪里不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榆钱窝窝头其实和榆钱饭大差不差,都是加入面粉拌匀上锅蒸,吃的就是一个时节一个新鲜。而蘸料就是灵魂,足以把榆钱的口感往上调了好几个度。
当太阳移到南方时,三框的榆钱已经全部处理好,在清泉水里浸泡了不少时间。
程溪把蒸榆钱和蒸窝窝头的工作交给沉星琪和望舒,自己则当起了剥蒜小妹。
蒜头掰开剥好,用捣蒜工具捣成细致的蒜泥,取干净的小碗倒进去,调入两汤匙凉拌醋,少许的酱油,最后调进适量的精盐调匀。
十分钟后,锅中传来一阵榆钱香味,第一锅蒸榆钱已经完成。
“这味道怎么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
院中炮制药材的徐老闻着鼻尖萦绕着的香味,大感疑惑。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全天下只有她有一双巧手?”
太不可思议了!
徐老手里的活儿完全干不下去了,思绪和理智全部被这股浓郁的蒸煮香味吸引。
“丫头,丫头?出来出来!”
“师父,什么事?”
“来来来,帮师父把剩下的药材炮制一下,让我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您干不下去就丢给徒弟?
好样的。
程溪抽了抽嘴角,用清水洗干净双手,走到院子里接过他手里的活儿。
徐老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嚯的起身就往厨房里冲,此时沉星琪正端着一盘满满的蒸榆钱走出来。
于是他再次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颠颠的跟在小姑娘身后亦步亦趋走进了客厅。
程溪:“......”
第二锅蒸窝窝头出锅,程溪手里的药草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几分钟后,一家人坐在了客厅的餐桌前。
中午只有两道清炒小青菜,除此之外一点荤腥都没有,对于沉家的人来说这种配置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但几人都没有觉得不好,注意力全被盘子里的蒸榆钱和窝窝头吸引。
“好香~”
徐老用快子夹起一块蒸榆钱送入口中,榆钱和面粉融入到一起有股不曾尝过的清香,丝丝甘甜,回味无穷。
“这......丫头,这确定是榆钱的味道?”
徐老不是没有吃过蒸榆钱,就是因为吃过才能真切感觉到口中和别家的大不一样。而作为医者,他又无比确定这里面除了面粉和榆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