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明听见王格罗宝三下五除将蜜阿族长兜出来卖了, 扫过蜜阿人们染血的面孔,看见那些眼睛里闪着火石一样的光,他心想:啧, 南蛮。
蜜阿这群乌合众, 闭塞于海岛,故步自封, 一天到晚动物似的,不是吃就是睡,再繁殖出一堆照着一辈人印下来的崽子。他们这辈子就没想明白过什事, 除了铲屎放牧, 无长物, 只好固守着血统和传统,外界打压越多,抱团就越紧, 往死里抱。
畜生跟着鞭子狂奔, 傻子为大而无当的口号舍生忘死。
但濯明这回没有节外生枝, 管住了自己乱喷的群嘴,他克制地在王格罗宝耳边说道:“时间不多, 依计。”
王格罗宝眼神一闪, 纵往南冲去。
空旷的南海,巨大的灵兽海岛似的往外冒,绝大多数是兽灵的虚影, 却又不知道哪一个忽然“活过来”,扑向悬无。
应召而出的参天巨藻成片地枯萎,灵兽的怒吼和惨叫荡出去老远,悬无抛下了其他人,紧追向王格罗宝。
才被一声笛子定住的兽潮自由了, 却突然有蜜阿修士发出一声椎心泣血的吼声。
没有人组织他们,那些蜜阿人用叽里咕噜的蜜阿语彼此呼和着,人与兽潮都被头的热血推着,不知是谁开始的,他们自发地重新赶起灵兽潮,一窝蜂地追随起王格罗宝——如濯明所料,人是不像羊那样迷茫地散开的。筑基是打破凡重塑自己,也是一道无回头的坎,走某一道,哪怕是被人强加的道心、废的道心,这一生也只这样了。
六十四个蜜阿修士,在接到族长命令,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族中 “牺牲”,可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因为族高于一切。“为大义牺牲”的莫大委屈与愤懑,被王格罗宝一句点燃了——说着“为族人而死”,难道他们就不是蜜阿人了?牺牲了这一代人拿到的秘境,将来又归谁享用?族长和长老们甚至连下凌云山都偷偷摸摸的,细想这等鬼蜮伎俩,真是蜜阿一族引为傲的传统吗?
虽然蜜阿人都是新筑基,但那遮天蔽日的灵兽潮非同小可,几个升灵谁也不敢当其锋锐,一时没别的办,只好也被人与兽潮卷着纵狂奔。
才赶到的魏诚响更不用提,她还没来得及捋清楚现场情况,只容纳一人的柳叶船就被一只巨型金甲狰囫囵吞了——这回她连辨别位和驱动仙器的力气都省了!
藏在耳坠里的濯明在王格罗宝耳边轻声说道:“老王,好手段啊。”
王格罗宝顾不理他,悬无追得太紧,哪怕他占足南海地利,海里有层出不穷的灵兽供他召唤,还是跑得险象环生。
“你族那些蠢货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是什,你却知道。他们要什你就给什,所那些人就像被驯服的马一样跟着你跑,”濯明可是嘴太多憋不住,到底还是讨人嫌地絮叨起来,“不愧是驭兽道……嘿,你猜怎着,你族长他们急了。”
蜜阿族长他们早在海生乱的时候,就知道王格罗宝脱离控制了。
大道三千,诸无高下——这在其他仙山是成立的,唯独凌云因人而起偏见,连蜜阿自己人也觉得丹器两道低人一等。
“驭兽道……”琥珀眼的丹修长老叹了口气,同为升灵,驭兽道是不可甘心受他人摆布的。
“还是混血。”族长苦笑一声,“你怎指望他不是个白眼狼呢?”
说间,他摊开手心,手中浮起复杂的铭文——如果奚悦看见,应该认出那铭文的基本构架像曾在他脖子挂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