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7楼既热闹又安静。
十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怎么看都有种人山人海的感觉。如果拍个视频出去,只怕隔着屏幕都能听见那种吵闹声。
大家平时吃饭地点也不算太固定,今天在7楼,明天可能就在8楼,主要还是看主厨是谁。但不管在哪吃,总是会很热闹。
你一句“我肉被谁吃了?”,他一句“哥,我能不能再来一碗?”,再加上碗筷勺叉碰撞的声音,整一个交响曲现场。
可今天,沉默好像才是主旋律。
磨磨蹭蹭吃完一份拉面的夫晟宽,本来打算去厨房再续一点汤饭,转头的一瞬间却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站起来。
一顿饭吃完,大家好像全然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一窝蜂挤在客厅,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划拉什么。
留在厨房打扫的金岷奎和全园佑看着锅里剩下的饭菜,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叹息。
这叫什么事呢?
他们的年纪放在练习生群体里,其实也不算很小了,但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论如何都没有他们说话的权利。
最开始听到竹秋哥不打算出道的消息时震惊吗?是的。难过吗?也有。不敢置信吗?完全正确。
所以想知道原因,想打消哥哥的念头,想14个人永远一起。
胜徹哥说的话虽然是有点严厉,但谁敢保证自己心里没有在这样埋怨呢?可他们都没想过要把竹秋哥逼到这个份上。
那是陪着他们一年多的哥哥。是会在他们被老师们批评身材管理不到位后,费尽心力给大家准备好吃又热量不高的饭菜的哥哥;是会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唱摇篮曲,熬夜都要陪着照看病情的哥哥;是会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拼命开解大家的哥哥。
可能在别人眼中,一年多的时光不过是寥寥数语就能说明白的东西,可那些泪水、汗水、沉痛的肩膀、沙哑的嗓,都是真实存在的过往。
正因此,相拥的温暖才那样强烈,分离也才更痛彻心扉。
金岷奎戴着手套擦灶台,突然发现这手套好像还是竹秋哥买的。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哦,好像是这样说的。
“要戴手套洗东西!听见没!天天这么泡着,手都泡白了!”
话说的那么义正言辞,也没看他遵守啊!还不是每天空着个手洗东西。
金岷奎愤愤地想着,越想擦拭的力气就越大,到最后汗水都蒙住了眼睛。他直起身子,抬起胳膊很随意的用肩部的衣服擦干,又接着打扫起来。
墙上的钟一点点走着,从钝角到锐角再到钝角,太阳的动作也从升起变成了下落。
尹净瀚就这么靠在靠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那是沈竹秋房间的位置。
突然间,他站了起来,朝那边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好像被他吓到了一样,一个个或坐或仰,就想看看他要干嘛。直到嘭的一声关门声,他们才重新回归原位,客厅也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沈竹秋入睡困难这事大家都知道,厚实的遮光窗帘还是他们一起挑选的。因此,面对一片漆黑的空间,尹净瀚一点都不意外,也并没有要弄出个光源出来的意思,而是径直朝着床边走去,好像他的眼睛能夜视一样。
慢慢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拍着床上的小山丘。过了一会儿又嫌不够,他爬上了床,侧着身子抱着沈竹秋。
尹净瀚知道这人没睡着。
平时开个门都能被惊醒的人,他这又拍又抱的,怎么可能还保持这样的安睡?
一动不动,不过是不想说话罢了。
这一年多以来,尹净瀚总觉得神奇。
最开始接触沈竹秋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真是个月亮。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挺古怪?好像大家夸人都会说,你像个太阳,鲜少会形容一个人是月亮。
可尹净瀚觉得月亮这个形容词放在沈竹秋身上太合适了。
他太温柔了,温柔到身上散发出的光都是柔和、不会给人带去灼痛感的。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呢?或许有吧。可哪怕不喜欢他,也会不自主的靠近,以期获得关照。
相处的日子渐长,或许是同性相吸?尹净瀚总觉得自己和沈竹秋之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的灵魂共振,好像他们本质上是一类人。
这怎么可能呢?他刚有这样的想法就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尹净瀚清楚自己的性格。有些敏感,总要反复去确认自己拥有的东西,好像这样他才是安全的。所以他总会在不经意间问弟弟们,“你是谁的小孩”,直到弟弟们能够下意识的给出答案。
可得到答案就够了吗?完全不够。
所以反复确认、自我怀疑、再次确认、继续怀疑,如此往复,永无止境。
这样的他和沈竹秋,怎么可能是一类人呢?
事实也证明,他们确实不一样,只是这种不一样表现在情感的表达方式上。
尹净瀚挪了挪身子,抬手轻轻搭在沈竹秋的头发上。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一样,他用手指一点点勾住头发,细细地揉起来。
真软啊,就像这个人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