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天空中响起了闷雷声。
人们纷纷躲雨。仰头看白水纷纷, 有人感叹说:“再下几场雨,就到秋天了。”
也有人摇头说:“这雨不正常。”
“不正常?”
“像是法术引来的。”
人们笑起来:“少听些书呢!”
那人坚持:“是真的,真的有人能用法术引来风雨。很多年前江南大旱, 玉壶春的老门主就招来了这么一场风雨。”
人们将信将疑。在江南一带,“老门主”这个词和“老神仙”也没差多少,总有许多神秘的故事。
“可老门主早就不在了。”
“传人在呢。”那人朝玉壶春的方向努努嘴, “天下第一的驱鬼人,难不成是假的?”
人们说说笑笑,有人当了真, 也有人并不当真。
无论如何,只是一场夏雨罢了。
而对城中的某些人来说, 这场雨不仅仅是一场雨。
它是某种遮掩。
在闷雷炸响的同时,商挽琴手里的刀也嵌进了“虫洞”的腔壁。电光在刀刃上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 下一刻, 它们猛然朝四周爆发!
砰……!
呼、呼、呼……
商挽琴握着刀, 站在原地喘气。她背后是一条斜切而下的通道, 面前是炸开的“虫洞”碎片。
上方的地面也被炸开, 雨水浇注而下, 宛如一帘瀑布。商挽琴浑身是水,唯有双眼微微亮着光;那光形成一层薄薄的、无形的遮挡, 隔去了雨水。
她踏出一步,踩碎一片“虫洞”残骸。那东西还在微微扭动, 好似某种生物, 在被她踩碎之后,发出“叽”的一声,又化为一滩黑色的不明物体。
前方不远, 程镜花呈“大”字形躺着,一动不动。等商挽琴走到她面前,她才抖了抖睫毛,嘴巴也咧了咧,发出嘶哑的声音:“好大的雨。”
程镜花的衣襟动了动,接着,一只小鸟头颅探了出来。它抖了抖头顶的红色冠羽,也冲商挽琴有气无力地“啾”了两声。
商挽琴一直盯着她,从头到尾没有眨眼。直到此时,她才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活着……啊。”她喃喃道。
程镜花还是闭着眼睛:“死不了。咳……雨好大,眼睛睁不开。”
“哦……我带了伞!”商挽琴如梦初醒,左手抽出一把伞。这把伞被她别在后腰上,一路剐蹭了不少地方,但还能撑开。
她蹲下去,将撑开的伞放在程镜花身边。伞面垂下一圈取暖符箓,散发出热意,温暖了伞下的小小空间。
程镜花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瞧了瞧这把伞。突然她笑了一声:“你用刀挖洞就算了,怎么还带伞?都不伦不类的。”
“哦……”商挽琴还是有点愣愣的,“那,对不起。”
程镜花看向她。
“商挽琴。”
“嗯。”
“我不是那个小废物。”
“啊?哦,我听芝麻糖说过了……你是镜花的姐妹吧?”
“小肥鸟是这么说我的?哼……无所谓了。你都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啊,你是说你们两人共用一副身体?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好,我帮不上忙,真对不起……”
程镜花动了动脖子,彻底睁开眼,用力盯向她。那双幽黑的眼睛里,映出商挽琴的影子。
“我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道歉……但是,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些吧?” 她的目光偏向后方,“那边的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商挽琴垂着眼。她一时没说话,也并不着急,只从怀里摸出药瓶,往程镜花和芝麻糖嘴里各放了一颗。
程镜花舔了一口药丸,辨认出伤药的味道,还有一些是……让人昏睡的药材?
“商挽琴,你干什……”她有些愕然,眼皮却止不住地掉下来,大脑也滑向睡梦的深渊。她竭力睁着眼,却也只模糊地看见那个人站起来,背对她,脚边溅起水花,那水花映着刀尖的冷光。
那柄刀的刀光,竟然如此明亮……
这是程镜花最后一个念头。
“你好好休息。”
商挽琴背对着她,说道。
“等你醒来,就结束了。”
天空滑过闪电,迅捷又反复地照亮这片空间。半塌陷的地牢里,商挽琴站在雨中,站在电闪雷鸣中;雨水不停歇地滑过她的刀刃,又不停地滴落在地,仿佛透明的血液。
在她对面,在那残余的建筑里,有两道人影。
一个男人坐在轮椅里,两手搭在扶手上,头颅低垂,一动不动。
一名女子站在他身后,身披镶着绒毛的披风,垂下的发梢在风中舞动。
女子手上拎着一盏羊角灯。这种灯要将羊角熬制成液体,混合出美丽的颜色,再由巧手的工匠塑造成玲珑的灯盏,并绘以精美的图画。它薄而透光,温润如玉,灯光流转间闪烁着细微的彩色光晕,是贵人们珍爱的玩具,也是富贵风流的一抹侧写。
“看,这灯。”
温香伸出右手,轻轻地、爱惜地抚摸着灯罩。她的指尖划过那曼妙的春神图案,轻点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