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凝固在了她脸上。
绿洲的公主缓缓低下头,看见乌黑的弯刀刺入她胸口。仿佛生怕她死不透,那握刀的人还反复转了转手腕,让刀刃在她心脏中来回切割。
“为……什……”
流云缓缓抬头。
这时候,人类们才有空喊出来。罗扬的声音尤其响亮,还充满了正常人的惊慌失措。他在喊:“商姑娘,你在干什么……来人救命啊,商姑娘被恶鬼迷惑心智了!!”
“闭嘴。”商挽琴说。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蛇类那冰冷的凝视,那毫无感情的眼眸让人恐惧,谁能想到它成型之前,那些人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酿就这一番苦果?
“商姑……娘……”
流云口中破碎地吐出这些词。与此同时,她的头慢慢歪向一边,最后彻底落在了肩上。然而她的眼睛还看着商挽琴,嘴唇也依旧在蠕动。
“商……姑娘……”
“李……公子……”
“乔……门主……”
不远处,罗扬嗷嗷乱叫,急得想要冲过来。许飞一巴掌狠狠拍了他,低声骂道:“憨货!你还没发现?根本没有血,那也根本……不是活人的状态!”
流云心口被贯穿,却没有丝毫鲜血流出。只渐渐地,一缕缕的鬼气散逸出来。那些鬼气在半空扭曲、挣扎,仿佛无数只触手,又像无数想要逃命的灵魂。
“李恒。”商挽琴说。
李恒没吭声,但上前一步。长剑一划,一条水墨金鱼跃动而出;金鱼倏然化为一片细密的渔网,将那些鬼气全给兜住。
“我怕蛇。”他一板一眼地说,“但不怕鬼。”
商挽琴保持微笑:“谢谢解释,但没人问你这个。”
她的手腕还在慢慢来回转,刀身在流云心口里反复碾压。伤口外翻,骨肉暴露出来,是一片凝固的、褐色的景象。
流云的头垂在脖子上,脸上出现了怨毒的表情。
“你……为什……”
商挽琴眨眨眼,看着她,思索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规则也属于探秘类,所以不能光是行动,还得解释对吧?唉,我最烦这种死到临头唠叨不停的事了,你知不知道有‘反派死于话多’这种规则,真的让人很担心耶。”
她一边抱怨,一边却笑起来。
“从哪里开始说?古国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那条巨蛇也的确是古国的恶鬼,它成型于奴隶们的怨恨。不止是古国的奴隶,还包括千百年里,每一个被奴役、被□□、被压迫的奴隶。”
“包括那些在琉璃矿里,为你们日夜做工的奴隶。”
“怨恨不停,恶鬼不灭。于是有一天,砰——古国的封印失效了,恶鬼重现于世。”
讲到这里的时候,乔逢雪眼神闪了闪,但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商挽琴继续说:“恶鬼现世,这事不稀奇,原本,这里应该化为鬼域,形成又一个让我们头疼的麻烦。然而,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什么意外?”李恒问,又顿了顿,“我觉得你需要有个人接话。”
“……我谢谢你啊。”商挽琴嘴角抽了抽,到底保持住笑容,“这个意外就是,琉璃部落诞生了一只新的恶鬼。没错,就是你,流云。”
“或者,我已经不能叫你流云了?”商挽琴也歪了歪头,和那满脸怨毒的恶鬼相映成趣,“你不是流云,更准确地说,你不止是流云。”
“千百年来,奴隶们的怨恨酝酿出了一只恶鬼,但少有人问——贵族呢?那些贵族,他们心中必须拥有多么浓厚的贪婪、冷酷、残忍,才能肆无忌惮地奴役自己的同胞,甚至拿同胞的生死取乐?”
“这样的情感,难道不够造就恶鬼?——当然足够。”
“所以,你确实是流云,是那个会鞭打女奴,会对挖矿中的血泪视而不见,还一心想用他们的血肉点缀自己的流云公主。”
“但你也不止是流云。你还是通过继承而获取巨额财富,又纵容儿女肆意妄为的远山头人,是拿着长鞭打死奴隶的族人,是历史上无数个用长刀砍下无辜之人头颅的王爷。”
“你是所有贪欲的聚合体,是所有奴役的显化。古国的恶鬼憎恨世间一切活人,却更加憎恨你,所以,当它重回世间,却发现你竟然已经成型,它会是何等狂怒!”
“它比你强大,所以它轻而易举就占了上风,抢走了你的伥鬼,甚至带走了你的载体。”
“然而你很狡猾。你想方设法误导我们,让我们前来救你,而救你,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帮你除去古国的恶鬼。”
“我们确实这么做了。”
商挽琴顿了顿。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条巨蛇的眼睛在慢慢闭上;目光不再有如实质,不再冰冷刺人、不容忽视。这只存在了千百年的恶鬼,即将真正消失。
人类不该同情恶鬼。无论成因如何、生前如何,恶鬼一旦成型,就会捕食人类。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他们这些人也会是巨蛇的猎物。
然而……
人类不是“应该”的生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乙水,想到了自己,难道她们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奴隶?历史交替了一年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