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名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非常看重的话,也不会“别人问起时故意不否认”吧?那么,温香或许也没有那么看重?
说来也巧,她刚琢磨到这儿,那头乔逢雪就说:“你何必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他语气还是那样平静,甚至有种礼貌性的困惑。
“我分明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为了温伯父的情谊,才多照顾你一些,也希望你将我当成一个负责的世兄。这话我说了不止一次。无论谁问起我们的关系,我都答说‘为故人尽责’。”
“但你不信我的拒绝。”他声音里甚至有一丝淡淡的好笑之意,“温香,是你自己选择不否认,甚至暗示别人我有朝一日会娶你,你还希望我怎么做?难道非要召开一次大会,郑重其事告诉弟子们:我乔逢雪绝不会娶温香为妻?”
温香轻轻抖了一下。
乔逢雪便说:“你看,你害怕了。所以,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剩下那些事,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该你自己承担后果。”
温香在屏风上,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纤弱影子。但饶是如此,她那发抖的身形、紧绷的肢体,也能让人看出她内心激烈的情绪。
“乔郎……乔逢雪!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那故去的父亲!?”她声音里流露恨意。
他沉默片刻,语气里的疑惑变得真实了一些:“其实我也很奇怪。若要论,先师待我恩重如山,可除了‘行正道’之外,他老人家从未要求过我什么。”
“温伯父对我多有关照,临终前便托我对你也多关照些。”
“他们谁都没说过,滴水之恩,必须要我搭上自己的婚姻才能报答,我自己也从不这么认为。温香,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样想法?”
他的疑惑太纯粹了,纯粹得令温香摇摇欲坠。
她后退半步,好似快要晕倒。
他们来来回回又纠缠了几句,主要是温香在说,乔逢雪以沉默居多。
就在商挽琴听得不耐烦时,温香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温软又伤感,带着无限的忧伤和绝望,却又怀着最后一丁点希望。
“那么告诉我,乔郎,你为何要给你的佩剑起名‘软玉’?”
再心硬的人,面对这般似水柔和又如水忧郁的美人,也该心软三分。可这位以温柔知礼而出名的玉壶春门主,却连一声叹息都吝啬。
他平平淡淡地回答:“哦,你说软玉剑。这是师父为我铸造的佩剑,允我执掌玉壶春后取出,我不知和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果真不喜欢我?”
“抱歉。”
温香突然喊起来:“那这次,为何我一说想随你出行,你便同意了?还专门为我带了神行车!”
“因为方便。抱歉。”乔逢雪流露些许歉然,就像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别人一下,会有的那种歉意。
“只是因为我身体不大好,你又不会法术,不用神行车的话,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来为言冰收尸,我才动用了神行车。”
温香沉默了很久。她好像在等他回心转意,可最后什么也没等到。
她抽泣了两声,又忍住,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直接跑起来了,跌跌撞撞的,一看就是不爱锻炼身体的大小姐的跑法,出门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乔逢雪站在原地不动,只说:“当心些,莫要摔下楼梯。”
他语气温和,如同贴心叮咛。但说完这句话,温香跑得更快了,甚至没忍住哭了一声。
见她离开,商挽琴便想跟过去。她始终惦记着那一眼若有若无的鬼气呢。
可才一扭身,她就听见一句:
“——表妹,听够了?”
她身形顿了顿,第一反应是:糟糕,不好变成影子溜走了。
第二反应是往前一扑、手一扬,奔着窗户就冲过去。芝麻糖非常聪明,无须说话,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便展开双翼、一头撞开了窗扉。
商挽琴暗赞一声,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眼看就要一头扎出去。
乔逢雪身体不太行,虽然也能动武,但动作比不上她灵敏有力。
然而,乔逢雪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种铺天盖地的咳嗽,让人怀疑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商挽琴动作一顿。
芝麻糖还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回头“啾”了两声,着急地拍打翅膀,意思是:快来啊快来啊快来啊!
商挽琴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往前冲。
却听身后传来明显的响声,像是他踉跄两步、体力不支,重重倒在卧榻上。
商挽琴认命地停下来,冲芝麻糖招招手,又回身快步走过去,眼睛找到水壶和水杯,走去给他倒水。
他的咳嗽声渐渐停下来。
“……我觉得你演我呢。”商挽琴不满地嘟哝,“你就不能装装傻?偷听被抓包,大家都尴尬,不如放我一马。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的!”
“……让表妹失望了,我却不是家翁。”
他又能说话了,带着哑意,倒还是很平静、很慢条斯理的。
商挽琴走过去,将水杯塞他手里,道:“玉壶春的门主,和家翁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