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Night:56.
时间已逼近当年出事的时候, 明寐觉得这个梦并非空穴来风,虽然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她始终相信, 自己和已逝去的老爸有一条连接阴阳的缎带。
那个梦,或许有用意。
白色菊花和向日葵汇聚成一捧, 被明寐抱在怀里。
两人并肩踏上墓园的石阶, 一步步往明实长眠之地走去。
当年车祸发生后, 即使明实的无罪证明已经坦然公布,但明寐和他所遭受的攻击非议并没有因为事实而立刻消退。
遗体火化后,明寐和妈妈根本就不敢立刻安排下葬。
只要想到老爸的骨灰盒还被寄存着, 对那些人的仇恨就日益叠加在难眠的夜晚里。
妈妈曾经提议, 把他带回滨阳, 葬在那边, 也清净。
明寐考虑很久后, 还是拒绝了,坚持要让爸爸睡在崇京。
因为这座城市, 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明家的祖辈都在这里,他生前的亲朋好友也都在这里,要是就这么把他带到滨阳, 谁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到那边都觉得闷得慌。
后来她回想,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回到崇京后,失眠才得以康复的原因。
不仅是因为19路, 也是因为老爸还在这里。
他就像她的守护神一样, 安静地给她一份定心。
景淮也六七年没见过明实了,这也是他心里一份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谁想到当年匆匆一别, 就是阴阳两隔。
谁也无法设想人生能有如果,就是因为无法改变,才需要那么多的勇气去跨越一个接着一个的遗憾。
他跟在明寐的身旁,一步步踏上台阶,心却越来越沉了,不知怎的,面对一个长眠的人,竟然有些紧张。
紧张明叔会不会怪自己没早回来,会不会怪他没好好保护明寐。
会不会觉得,他并非明寐的良配。
万重思绪脑海中飘过,景淮缄默,收紧了提着果匣白酒的力度。
“我觉得。”明寐忽然开口。
景淮抬眼,看她。
明寐经历一场痛哭,脸色还苍着,却浸染了一股淡然安定的气质,“老爸肯定也想你了。”
景淮有些怔,转而自愧笑了:“他真的会想我吗?”
“会啊。”明寐望着墓园里林立清冷的树群,说:“我这几年没少来看他,他也从来不去梦里打扰我。”
“怎么昨晚就突然叫我梦见他了。”
“我觉得,他是提醒我,该带着你过来了。”
“如果他还活着?”她用胳膊碰碰他,打趣:“你猜他见着你,会说什么?”
“会说什么?”景淮重复间试想。
片刻,两人相视几秒,同时一笑。
【好啊你小子,把我宝贝闺女拐跑啦?】
【罚你今天下厨,我可得好好考考你的厨艺,不过关,我可不把宝贝嫁你!】
……
明寐领着人找到明实的碑位,那个男人独有的憨厚笑容,永远定格在黑白方框里。
两人把买的东西一样样摆好,在安静的墓园里发出阵阵和谐声响。
“想我了吧?”明寐拿湿巾把墓碑上下都擦干净,对着明实的照片说着话:“这不也把人给你带来了。”
“不是我俩不来,平日里太忙,你这人就是爱着急。”
“都挺好的,景淮也挺好,可有出息了人家现在。”她说完,旁边倒酒的人忽然一声轻笑。
明寐瞥他一眼,“怎么,还不让夸了?”
景淮摇头,微笑,纵容得很:“没,我很开心。”
“就是变得油嘴滑舌了。”明寐马上就跟老爸补了一句,还假装说悄悄话,“要不是我,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被他骗的团团转。”
这时,景淮才对视上明实的照片,自证清白:“明叔,我没有。”
“明寐总是冤枉我。”
明寐瘪嘴,眼里却泛起笑意,“嘁,到我爸面前知道怂了。”
一阵打趣结束,两人对着明实的照片坐在地上吃点心,北方有传统,扫墓的时候要吃一些贡品,这是逝去的人对小辈们的保佑。
明寐嘴里咀嚼着糕点,吹着微风,对老爸开口:“爸,我其实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做那个梦。”
景淮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所有事都结束了,你就是怕我后半辈子还过不去那个坎。”明寐仰头,望向今天格外蔚蓝的天,“确实没错,我都22了,都不敢回想那天。”
“这个阴影谁都没办法解决,所以你出手了。”
“你还别说,我醒来以后,真就不怕了。”她垂眸,摸了摸碑,“现在我回想到的,只有那天早上特别好吃的馄饨,还有坐你后座吹的风。”
“谢啦,老爸。”
明寐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甜得眯起眼睛。
景淮没说话,只是默默陪着,但其实,他对明实说的话,早已在宁静中随着他与黑白照片的对视传递。
他不是爱说漂亮话的人,承诺也很少给。
所以这份约定,他以无声的形式,只穿搭给远在天边的明叔。
景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