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卧室逐渐有了新的色彩和温度,在这渐稠的气氛中。
她的眼被他深沉的目光攫禁,竟挪不开半分,着了魔般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好慢,狠话没有力道:“你,离我远点儿。”
明寐毫无威胁力的斥话落在他耳蜗里成了柔软的画笔毛尖,唰——扫在乳白的画布上,就像那种声音,听得他心间展开。
景淮没有移开身子,而是偏头,换了个角度去细摹她的神情,对他而言此刻明寐强壮淡定的样子比达·芬奇密码还要有趣。
他的声音偏低,但是很温柔,诳惑人于无形之中:“找舍友这个事,我有点迫切。”
“所以你的个人问题,我是否有幸帮忙解决呢?”
明寐的心跳倏地在发麻中晃动。
他就是那千年会惑人的狐狸精,她现在无比确信。
……
“你不租?”沈爰惊讶的嗓音从电话听筒那边传来。
学校操场里,明寐胳膊搭着看台生锈的栏杆,吹着晚风,捏着手机懒洋洋回答:“嗯,不租。”
“你既要房主满足你长租,然后还需要一个靠谱稳定的舍友,房子不能太破地段不能太偏。”沈爰一一细数她怪异的条件,然后说:“现在就摆着一个房子符合你所有要求,你竟然不要吗?”
“你不懂…”明寐回想起景淮那副恣意悠哉的模样,仿佛认准了她一定会和他合租,那股运筹帷幄的架势让她不爽。
她胡挠头发,有些烦躁,再次跟沈爰强调:“合租的人是景淮,我不是也跟你提过么…”
“这难道不是更好的事吗?”沈爰一句话给她说愣了。
明寐半晌没有回话,电话那边又继续说了。
“你要舍友,又怕对方不靠谱,景淮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吗?你了解他,人品和生活习惯都好,而且他一定不会害你。”沈爰叹了口气:“我真的很费解很费解!”
她的刘海有些长了,头发一长就软软地往两侧分,晚风稍凉,卷着惹痒她的发梢,连带着额头也细细麻麻。
明寐垂下眼,习惯性地将疲态和真实情绪遮盖住,她开口:“…对不起啊,白让你麻烦了。”
这话就还是打算坚持自己不租的决定。
听筒传来沈爰的轻轻喟叹,似乎早就猜到她不会动摇,“跟我你就不要讲这些客套话啦,房子还可以再找。我只是好奇……因为你以前没有跟我细说过。”
停顿几秒,沈爰将自己的疑惑试探问出:“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呢?”
……
那一晚上,明寐睡得依旧不踏实,同样的场景反反复复地梦,像是永远没有停止键的单曲循环。
她记得,景淮高考那年夏天是近五年来雨水最多的一年,天气预报反复播报过。
那天雨夜瓢泼,水刀子似的雨幕把蝉鸣都浇灭。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她只能在一片昏暗中看清他的眼。
他说的那两句话,不断在她的梦里作祟,像咒语,像束缚,怎么都不饶过她。
“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熬过极差的睡眠,明寐顶着很脆弱的精神状态去医院赴约,医院里每个人都步履勤快,只有她慢悠悠地逛像个异类,捏着挂号单的手垂在身侧,穿一身黑飘飘荡荡的惹人侧目。
一想到前往的地方是心理科,明寐两个脚腕就犹如被铐着脚链抬动沉重,每一步都走得不情愿。
过去多年就医遇见的那些医生对她说过的话此刻在明寐的大脑里重叠播放。
【睡眠障碍分病理性和心理性,我建议你们再去心理科看一下。】
【我帮你开再多的药也只能缓解,治不到根源。】
【你这个情况不早点做心理咨询会更严重的,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走廊里,她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垂头盯着挂号单上“特需专家号”五个字,眼神发空。
那些痛苦到麻木的过去就那么死死的黏在她每一根神经经络上,怎么甩也甩不开,像寄生虫,逐年逐月地计划将她吞噬。
播报音回荡:“请特需12号患者明寐到9号诊室就诊——”
明寐低着头,一步步发虚地往前走,捏着单子的手使不上力气,挂号单掉到了地上,她如获片刻轻松地赶紧蹲下去,放缓捡拾的动作,在毫秒之间逃避和犹豫。
是啊,还需要问诊吗?她什么情况她自己不清楚么。
“请特需12号患者明寐到9号诊室就诊——”
明寐捡起单子起身,转身背对着诊室的方向快步逃。
走出五六步,她陡然停下,细瘦的后颈在垂头时突出节骨。整个人就僵持在走廊里,任由播报重复着她的名字。
“请特需12号患者明寐到9号诊室就诊——”
长发遮着,隔开他人望向她的打量,明寐扯动干涩的唇瓣。
她不治了,行吗。
就诊播报无人问答,她背对诊室的后脊又弯下去几分,肩头几分微细抖动无人知晓,苍白的手抓捏单子,整个人脆弱得像落地的枯叶,一踩就碎。
……
走出医院大厅的时候,明寐骤然被扑面的阳光刺得眯眼,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