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少年郎年岁应该不大,两颊凹陷满脸病容,头发披散仿若枯草,但双目十分明亮锐利,仿佛能看透自己,让翟让生出了一点不自在。
李智云拱手道:“翟公,失礼了。但珠娘是我三嫂!”
李玄霸忍不住伸手捏住李智云的脸颊:“不用一直强调!”
李智云“哼哼”:“三兄,你不知道瓦岗寨有多少倾慕三嫂。现在我们要坦白身份,当然要强调这一点。”
翟让心头尴尬,忙道:“是我御下不严,请……小郎君恕罪。”
李玄霸松开李智云的脸颊,道:“是我教育弟弟不严格,让翟公笑话了。坐好,闭嘴,别捣乱!”
李智云乖巧道:“哦。”
约束好多嘴多舌的弟弟后,李玄霸面带歉意道:“翟公请坐。”
魏徵拉着翟让在李玄霸床榻边的坐墩上坐下。
翟让看向魏徵,用眼神询问魏徵为何不为自己介绍。
魏徵笑道:“还是让三郎君自己说吧。”
李玄霸躺在榻上拱手:“在下大隋虎牙郎将李玄霸,字大德。翟公可能没听说过我……”
翟让猛地站起来,坐墩倒地。
李智云一脸紧张地按在了腰间短刀上。
李玄霸笑道:“看来翟公听说过我。”
翟让深呼吸,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魏徵:“魏公,你何苦骗我?”
魏徵疑惑:“我骗你什么?”
翟让咬牙切齿:“你说不是名士!”
魏徵讶异:“原来三郎君已经是当世名士了吗?”
李智云松了口气,嬉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玄霸瞥了弟弟一眼。我还没说不敢当,你先替我谦虚了。
魏徵帮翟让把坐墩扶起来,再次拉着翟让坐下:“你这下知道为什么三郎君为何要隐藏了?三郎君信任你,你可别辜负三郎君的信任。”
翟让脸皮不断抖动:“这、这……李郎将应当很得狗……得皇帝信任,为何会沦落至此?”
李玄霸道:“家门不幸。翟公应当已经看过最近的告示。”
翟让刚才脑子没转过来,现在李玄霸一提,他立刻想了起来:“李元吉诬告李郎将谋反?”
李玄霸道:“他的诬告倒是没什么,只是丁郡丞软禁我时,不知道谁想放火追杀我,导致我落入水中。我本就病弱,这次真是吃够了苦头。”
翟让叹气道:“确实是家门不幸。李郎将是大隋忠臣,竟然沦落到瓦岗寨了……唉。不过李郎将放心,李郎将素有仁名,又和李将军在河右抵御蛮夷,我翟某虽然反了大隋,但不会为难李郎将。”
李智云插嘴:“什么?二哥居然成将军了?”
李玄霸叹气:“小五,你能不能闭嘴,让我好好与翟公聊完再说话。”
李智云在嘴上画了个x。
翟让失笑:“李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当然是将军。”
虽然李玄霸真的是当世名士,但因为李玄霸年少,所以翟让震惊之后,心头还算轻松,没有太过紧张拘束。
李玄霸问道:“翟公就不问我为何会结识魏玄成和知世郎?”
翟让一愣,再次猛地起身,坐墩再次倒地。
李智云又把手按在了短刀上。
魏徵再次把坐墩扶起来,没好气道:“你再踢倒一次,魏某绝对不帮你扶了!”
翟让面红耳赤,连连作揖:“抱歉,抱歉,我……”
对啊,唐国公府的李二郎李三郎是出了名的大隋忠臣,怎么会与贼帅结识?
李玄霸平和道:“翟公请坐吧。你知道知世郎传播的诗册吗?”
翟让猛地睁大眼睛:“难道……”
李玄霸平静道:“是我收集的民间士子的诗歌。”
翟让沉默了许久,对李玄霸深深作揖:“三郎君高义。”
李玄霸开玩笑道:“我只能透露这么多,希望翟公不会怪罪我没有知无不言。”
翟让忙道:“不会。三郎君能编纂出那本诗册,已经令翟某敬佩不已。三郎君可要回太原?翟某定派人护送。”
魏徵无语:“你派人护送,岂不是坐实了三郎君谋逆?”
翟让道:“我会派人伪装。”
李玄霸道:“我要回也是回张掖,不回太原。待我身体稍好些,能长途跋涉后,我自会离去,不会叨扰翟公。不过在我养病时,翟公可向我问策。”
魏徵道:“三郎君‘算无遗策’的名声如雷贯耳,翟公你有福了。”
刚坐下的翟让差点又站起来:“三郎君要为我献策?”
李玄霸微笑:“为何不可?”
翟让:“……我不明白。”
李玄霸道:“我当然自有目的。翟公可听过太子杨暕的名声?”
翟让面色崇敬道:“他是好太子。若大隋的皇帝是他,我何至于逃亡?”
李玄霸道:“二表兄不该如此沉默地死去。我想为他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翟让品出点味道来。
他面色古怪。这位大隋忠臣李三郎,该不会是个潜在的反贼吧?
李玄霸道:“昔日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打出了公子扶苏的名号。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