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非听不可的金科玉律,他劝了,他们不听,其实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不过是代表着他们在理念上渐行渐远、预示着分别之日将至。
即便那时候他没有被刺杀身亡,他应当也会找机会离去,区别只在于早些走或晚些走罢了。
老者看不见顾然此时的表情,可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
他寿数将尽,而顾然离开后也不会再来,所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最后一次与顾然说话的机会。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鼓噪个不停,跳动得前所未有地有力。
可许多话在他嘴边打了个转,最终又都被他咽了回去。
“尝尝这个茶吧,我们自己炒制的。”
他只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客气话,将小雀妖奉上的热茶推到了顾然面前。
经年累月的眼盲让他已经习惯了黑暗,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也能把奉茶这种小事做得流畅而自然。
既然都是些没有用处的事,那便不需要再提起了。与其在顾然面前唾骂他们,倒不如让顾然把他们彻底遗忘。
他们活该被顾然忘个一干二净。
包括他自己也一样。
留用过朝食喝过茶,老者便没有再挽留顾然,立在仙祠门口目送两人远去。
说是目送,其实他根本看不见,只不过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力便分外灵敏,他清晰地可以听见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那声音明明很轻,可每一下仿佛都踩在他的心头。
等到耳边彻底寂静下来,老者才追问小雀妖那两人长什么模样。
待小雀妖仔仔细细地给他讲了,老者忍不住扔开手里的拐杖,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真好,真好。
不必谁来多事。
他自是天上仙。
……
另一边,顾然与谢重明走出一段路,便又齐齐御剑至空中。
谢重明从刚才那老者说到一半的话里察觉出当年的事没有顾然所说的那般轻松愉快。
“他是你的朋友吗?”
谢重明忍不住问。
顾然道:“对。”
他把对方的身份讲给谢重明听。
虽然没有直接相认,但他隐约察觉对方其实也认出了他。可惜对方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修为再高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重明又问起那个画师是怎么回事。
顾然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也如实相告。
谢重明听明白了,这人先被顾然救了命,又因顾然的引荐名扬天下,后来却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和顾然起了冲突。等到顾然那个俗世化身死后,他又后悔莫及,画下绝笔作后吐血而亡。
谢重明:“………”
谢重明深深地看了顾然一样。
顾然不由问:“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总感觉这家伙心里没想什么好东西。
谢重明认真提出建议:“你要不要试着对人凶一点。”
早在察觉骆凌云这个当师弟的对顾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谢重明就想这么建议了。
顾然估计就是脾气太好了,以至于很容易招惹一些蹬鼻子上脸的白眼狼儿。
虽然这些白眼狼根本影响不到顾然的修行,可是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着挺不爽的。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心安理得地享受过顾然对他们的好,谢重明心里的不爽顿时翻了许多倍,几乎是呈指数型暴增。
顾然也知道自己的性情确实有点毛病。
这大约是他的成长环境决定的。长老们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从小便知晓自己将来要承担起什么责任,所以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他都会尽量去做好,不怎么计较一时的得失。
见谢重明似乎比自己还郁闷,顾然说道:“我以后尽量改改。”
开春他们便要举行结契大典,往后他是有伴侣的人了,遇事也得多考虑伴侣的感受。
一味地对人好未必是好事。
远的不说,他两个走偏了的师弟就是前车之鉴。
两人边说边御剑抵达目标海域,轻松找到那常人无法窥见的集市入口,收起本命剑开始逛这个聚集着各类天材地宝、法器灵符的修士交易市场。
比起各宗开设的店铺,散修们的摊子要更有趣一些,尤其是那些挤在暗巷拉人进去推销自家宝贝的家伙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顾然知道谢重明可能没逛过这样的地方,便故意带着他往暗巷多的地方走。
他们的相貌与气息都经过遮掩,还戴着进入集市时收费处给他们分发的面具,这意味着他们不管买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顾然就是故意让谢重明被人拉进巷子里接受洗脑式推销的轰炸,想看看谢重明会被人哄着买什么东西。
谢重明确实没见识过这阵势,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摆冷脸,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一脸冷峻。即便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依然叫人望而却步。
顾然见没多少人敢过来忽悠谢重明,心里颇为遗憾,不想他俩再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一个不怕死的散修给拦住了。
“你们是一对儿吧?”那散修长得贼兮兮的,说起话来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