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说要走也不是立刻走,他稍微多留了几天,借谢重明的北斗峰做了些松烟墨,一半留给谢重明,一半留给自己。
等到托人连夜赶制的衣裳到手了,顾然才跟着谢重明前去辞别北剑宗宗主厉战。
厉战听顾然说要走,自然很舍不得,他感慨不易地和顾然说起了当年往事:“记得当年你父亲来北大陆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怀了你,我还曾开玩笑说要是有缘分我们可以做一家人。”他说完还掏出个剑穗来向顾然证明自己不是胡诌,“当时我把你父亲这个剑穗拔下来当信物,你父亲还追着我要我还他,说他可不是那种随便决定儿女未来婚事的糟糕父亲。结果后来,唉……”
顾然看着厉战手中的剑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并没有要回他父亲的剑穗,因为厉宗主留了它近百年,足见这东西对厉宗主而言也是极具纪念意义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
谢重明倒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一眼厉宗主手里的剑穗。
顾然与北剑宗的人挨个道别,踏上了南归之路。
他已经出来两个多月,算上归程大抵得三四个月,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如今已经入秋许久,归路秋山尽染、万分萧条。
顾然昼夜不停地御剑往南飞还,途中不知怎地想到那被劫雷劈碎的玉冠以及毁得看不出模样的宗服。宗服倒是其次,主要是他束发用的玉冠跟了他许多年,乃是当初师尊宴知寒赠他的加冠礼物。
早知如此,他怎么都该在突破前先换身装束。不过这种事当时他也不曾仔细考虑,毕竟他过去突破了许多次,没有一次累及过这些身外之物。
兴许是因为这次的劫雷来得格外猛烈吧。
顾然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好叫自己不要因为渡雷劫过程中的小小意外想太多。
可他其实非常清楚,意外并不止这一个,更不止这一次,他此番从北剑宗归去,不知要应对怎么样的局面。
往日可以让他卸下一切负担放松下来好好休憩的宗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顾然正想着,就感受到宗门玉简上传来的动静。他随意地唤出玉简扫了眼,发现是骆凌云发来的传音,问他什么时候回宗。
还说自己突破了,想让他再指点指点。
顾然笑了笑,给骆凌云回了句“快了”。
这次突破以后他的气息变得更平和了,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没有丝毫锋芒,他如流水,如清风,也如明月,分明手能触、耳能听、目能视,可谁都关不住也抓不牢。
许是因为中途接到骆凌云的传音,顾然甚至在荒漠前挑了个地方落脚,饶有兴致地在那夯土房围成的城邦里信步闲行,打算稍作休整再飞进荒漠吃沙子。
顾然慢悠悠地在街上的摊位前挑拣着有趣的货物,看有没有值得当小礼物带给朋友们,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不少人快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或者说他虽然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因为他在南剑宗时便经常被师弟师妹们这么堵着不让走,对这种阵势早就习以为常,有时候他甚至意识不到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
毕竟他只要去人多的地方基本是这么个情况。
既然到处都一样,怎么能说是他的问题?
“仙君!仙君是你!”
顾然正要询问自己挑拣出来的东西怎么卖,一声耳熟且热情的叫唤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顾然转头看去,看见了那个自称临陀国王子的年轻人笑得露出一口白到发亮的牙,欢喜不已地往他这边挤。
可能对方没有说谎,其他人一看他的衣着打扮和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就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临陀国王子好不容易来到顾然前头,看他相中了那个摊贩的东西,当即大手一挥,叫人把钱给付了,全部东西打包送给顾然。
摊贩:“………”
他刚才也想送的来着。
不过既然是王子抢着付钱,那肯定得收!
既然已经没机会给这位好看得像天上仙人的客人献殷勤,当然是多赚点钱比较划算。
这次没有谢重明在旁边,临陀国王子显然没那么拘束了,全程像小狗似的围着顾然打转,只要是顾然多看一眼的东西他就让人掏钱统统买下来。
顾然觉得要是多走几条街,这家伙能把他的乾坤戒给塞满。考虑到自己的乾坤戒不能拿来装这么多无关要紧的东西,顾然应对方要求去他们王宫走了一趟。
修士一般不会插手俗世之事,除非俗世国家中有妖邪现世。
临陀国王子请顾然出面就是因为他怀疑自己姐姐被邪祟给附体了。
他是上次回来时发现不对劲的,他这个姐姐以前一心想当王储,做什么都特别努力,努力到他时不时要劝姐姐注意休息的程度。
结果现在他姐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丝毫不关心外面的事,几个月都不走出房门半步,实在反常得很。他去见过他姐姐好几回,发现他姐姐已经吃得整个人都快膨胀起来了……
他们母亲去得早,他是他姐姐照顾着长大的,姐弟俩对彼此非常了解。
他实在不相信自己姐姐会变成这样。
顾然听后没贸然下结论,而是让临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