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许多,您说是不是?秦三世,败不因长城,隋二世,亡也不见得就是运河。”
谢翊道:“长城运河乃是军备和民用,自然有用,铺桥修路,挖渠修城墙,这些朝廷也并未禁止,修宫殿修陵墓奢侈无度,难道不该禁?”
许莼随口道:“自然该禁,做明君嘛,青史留名,皇帝自然该做。”
谢翊看他面上不以为然,拿了花枝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不可敷衍,你意思是皇帝好虚名,不务实?”
许莼一笑,目光狡黠:“九哥你好生大胆,怎可非议君上。”
谢翊却拿了花枝在手心敲着:“明明是你在腹诽君上,好大胆子。”
许莼笑嘻嘻:“九哥,你们学的是君子道理,只说什么独善其身兼济天下,我这是商贾之道。”
“只说我那闲云坊,你看那书票,能在闲云坊兑社费,一个月能无限制看书、抄书,用我这里的茶室办文会,买我这的书签、纸笺、花帖,随时能兑回现钱,只是用书票才能买我这里的东西,你知道这赚钱的奥秘在哪里吗?”
谢翊道:“书票预支增本,同时圈养固定客源。”
许莼点头道:“可不是吗?九哥,您看,原本我若不发这闲云书票,这些东西恐怕放着也没几个人买。但现在,我压根没有出现银,只要钱在我的店里花了,我就总是有的赚。这与赌坊的筹码,道理是一样的,你看赌坊里也卖吃喝玩乐的东西,那利润可大了。”
许莼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假设皇上想要修座宫殿,那必然是广收天下木材、石料、花树、摆设、古董对不对。钱从官府源源不绝流出,各地采办后,这钱就会给到商人手里。”
“商人为了赚这钱,就会提前和农民、匠户四处收了来,哪怕他们收到的银钱不多,层层盘剥,那这官府的钱,也是流向了各地百姓手里。老百姓手里有了钱,才会去买别的东西,否则那些树、那些石头,也只能长在山中,谁人去挖去砍?只有朝廷要修东西,有利可图,才会有供应的。”
“而京中修宫殿,征发民伕,流民这才有活干,否则流民没有土地,只能活活饿死了。九哥不知道吧,哪怕是这京城里,没有土地的佃农多得很,到处找活糊口。你说官府横征暴敛,恐怕官府给的钱,比那绅士地主的还要多一些呢,您可能不知道,佃农一年到头种地,最后剩下的粮自家都养不活。”
“朝廷官府修宫殿高楼,只要钱花出去了,就会在京城里流转着,若是解决两件事情,这钱就会一直流转着,百姓有活干,有钱花,有饭吃。”
谢翊微微颔首,若有所思:“是有先贤提出过:财在上不如在下。宋代范仲淹的‘荒政三策’和你这异曲同工了。灾年大兴公私土木之役,以工代赈,修寺院,纵民竞渡、抬高粮价,出其不意,力挽狂澜。”
“但他当年可是受了许多非议和弹劾,晚年不太好过的。你能和这千古名相想到一块儿,说明你也算有些智慧。说说看,解决哪两件事情?”
许莼得了谢翊嘉许,双眸亮晶晶,伸出手指:“其一,官员不要太贪心,让大部分的钱能分润给到百姓一些;其二,不直接发银钱,以免钱被囤积起来,想法子让人把这些钱尽快用出去,流动起来。”
“横征暴敛固然贪官之过,若是这修城造桥,挖渠补堤做得好的,不仅能造福百姓,官府还能不花钱,可惜绝没有不要钱的官府,不贪钱的官儿。”
谢翊看他满脸嬉笑,忍不住逗他:“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有清官了?”
许莼摇头道:“九哥你不知道,清官必是有的,但是清官不要钱,手下自然不肯卖力,清官独力难支,要么一味苛刻压榨属下被反噬一事无成;要么一味避事,但求中庸,满袖清风,无功无过,这般只是清廉,却做不成能吏。当然,若是这事让我来做,就能让官员贪不上多少,官府又不需多少钱就能做实了。”
谢翊道:“你说说看?我姑妄听之,姑且先以修这京城的城墙和护城河为例。”正好京兆尹这边刚上了奏,要开修了,到底是一大笔钱,不如听听这少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
许莼道:“简单,先将这城墙、护城河分成四段,以四门为界。每一段,分别由不同商户来负责,商户负责石料采购、民伕的组织监督,朝廷只出官员监督,一半民伕,一半囚犯。所有修建的材料都由商户负责,工程进度要过半,才支付工程银钱的一半。也就是说,开始所有的工料全部由商户垫支,官府只给个契书价格。”
“其二,另将这三段各择一交通方便之地,搭建棚屋,修建一官卖杂货店和食铺,将此官卖杂货店和食铺放出,召集城中大商户来拍卖专营权,可以设定货品和食物的具体要求和价格,一律要比外边的便宜三成,官卖期间门可与工期相同,一般是三个月到半年吧。”
“这笔收到的费用留着支付工程款,这其中安排官员计算清楚,只要无人贪污克扣,定然是够的。”
“其三,到城中招募民伕,做一批铜头竹筹,但凡应募的,以此提前预支给民伕一贯钱数目的竹筹,然后可提前在官卖店里购买粮食、布匹、农具、油盐酱醋等杂货。剩下一半竹筹,做一日发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