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确是新收拾出来,无人住过,我对表哥,是与九哥一般敬重的。”
盛长洲心下一阵惭愧,不觉对这个表弟又额外有了些认识,从前以为他年幼不懂事又无人教导,还需缓缓栽培指引。如今一番话说来,竟是至情至性志诚之人,深觉感佩,但仍是委婉探道:“是我的不是了,表弟勿怪。我只听说那贺兰公子是你在风月之地认识,还花了大价钱替他赎身,想来此事另有内情?”
许莼顿了顿:“九哥,我猜,他应该不是贺兰公子。我那日确是去贺兰公子船上应约,遇到了他。因着慕他风姿上前攀谈,被他拒了让我从此以后不要再去风月之地。我大为羞愧,又兼着怜惜贺兰的境遇,便想着替他解了乐籍,事后私下找了京兆府通气。没想到他却将银钱给兑换成给我娘的诰命,当时只以为他从前朝中有故旧牵线做成此事。后来想起来,世家大宦,也不至于能有如此能耐请得中官帮忙。”
“再则,我那十万两银子是真真送到京兆府尹去填亏空的,如何又变成了给工部修船的捐银,再加上颁诰命的礼部,这一件事牵扯如此多的衙门关节,一般人如何能行得通,也不能细想。”
“后来因缘际会偶遇,陪他养伤,他让我唤他九哥。看他举止雍容,学识广博,谈吐清雅,性格高洁傲岸,于那玩乐之事全然不沾。周大夫和冬海替他针灸,他大大方方宽衣解带,十分习惯受人服侍,显然养尊处优,久居人上。”
“细细想起来,他从未说过他就是贺兰,再那贺兰年幼便被人逼迫沦落风尘,若是如此一尘不染的性情,怕活不到今日。想来,九哥应该是贺兰公子的客人罢了,那日应该是有什么事与贺兰约见船上,是我错认了。他大约也有什么顾虑,不便向我透露真实身份。”
那方子兴,说是九哥在禁卫里当差的朋友,但对着九哥那种恭敬之态非常明显。更不必说衣食住行,无论他拿出多珍贵的东西,九哥也只做寻常。生死间处变不惊,谈吐见识广博,性如冰雪,神若星月,这样的人,怎会是普通人呢?许莼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隐隐明白过来。
盛长洲一惊,料不到许莼竟也早发现了那贵公子不是贺兰静江,他笑着问道:“那表弟可去探查了他的根底?可要为兄帮忙?”却是担心表弟莽撞,揭破了那贵人身份,反倒被怪罪。
许莼微微摇头,带了些怅然:“他不想我知道,我也就不知道了。凡事也不必追根究底,我只识得他是我九哥。”虽则不曾互通姓名,离去也只是匆匆,至始至终不知归处,但他却能感觉到九哥待他实是耐心爱护的。
九哥隐姓埋名,终日郁郁,生死之机尚要掩盖行迹,显然过得不大好。既能交通衙门关节,又豢养侍卫,为何偏还被人暗算到生死一线,甚至连就医都要藏头露面?必然仇敌势头非小,不通姓名,很大可能反是保护他。只求九哥与自己在一起时,能略微忘忧,便已遂心愿,不敢谋求更多。
但这些东西,也不能和表哥说太细,盛家得个皇商都要顾虑,若是知道自己惹上这样背景难料之人,恐怕会更担忧了。再则,九哥是他极恋慕之人,长洲表哥是他血脉兄弟,他是不愿表哥对九哥有一言半语的微词。
盛长洲哈哈一笑,心中再不敢小觑这位面上糊涂,心中却七窍玲珑的年少表弟,只携了他手笑道:“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难得糊涂!表弟这是聪明做法,不必再想这些,我们兄弟难得聚首,不可虚度了,且叫六婆上些好酒好菜来,我们好生作乐才是!”
许莼笑:“长洲哥多在京里多呆几日,接下来春闱后放榜,清明、上巳节、浴佛节等等,可热闹了,我定带着长洲哥把这京城里好吃好喝的都尝过才好。”
盛长洲叹道:“却是不能在京里陪你太久,马上便是天后诞辰,得回去帮阿爹主持祭祀呢。”
许莼这也想起来,惋惜道:“那也是大事,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一边又嚷嚷着叫六婆上酒来,指名定要那新酿的羊羔酒来:“正想纵情一醉,幸好今日有长洲哥在,我们今夜不醉无休。”
盛长洲失笑,看夏潮捧了羊羔酒上来给他斟酒,一边道:“大少爷是得尝尝,这羊羔酒咱们闽州没有,糯米浸浆和肥嫩羊肉、杏仁木香酿出来的,味道醇厚甘滑,蜜甜蜜甜,确实好。”
盛长洲看杯中酒果然澄澈清美,却不急喝,只执杯笑道:“只怕你们世子是为着斯人纵情一醉,白白拿了我当幌子,我却不当这挡箭牌,明日姑母见你烂醉,怪罪我教坏你,我可担不起这教唆罪名。”
许莼举杯敬了下一杯直接饮下去,面上浮起红晕,笑嘻嘻:“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盛长洲一贯稳重的,此刻也有些把不住了,拿了酒杯笑道:“连诗都会背了,看不出幼鳞弟竟是个情痴种子了。”
许莼叹了一声:“他看不上我。”热酒下去,滑入愁肠,许莼此时竟真有些伤心起来:“他想我好生读书,可惜我读不好书。”
盛长洲看着许莼面上晕红,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此刻湿漉漉的,想起那贵公子确实命他规劝表弟进学修德,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