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炸了,分食给还活着的绍京百姓吃。
百姓缺肉吃,正好用濮阳邵的血肉填了,不用花铜板,免费宴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骨头也嚼烂,咯嘣咯嘣响,叫这濮阳邵去了阴曹地府都找不到头脚,全烂活人肚里了。
赵异嗤嗤地笑了起来,被这想象逗乐了。
笑完一阵,只觉无趣。想来想去,不想找晏哥了,找那小哑巴去。
到了凤栖宫,正好晏哥不在。晏哥比他这个皇帝忙,也不知在忙什么。
赵异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天还很恨晏哥的,伤好了又没那种情绪了。
只是觉得累,想要一个人的爱太累了。他或许快死了,死之前不想那么累,他想找小哑巴。
赵异偷偷走近凤栖宫,看见小哑巴在看书,她果然是识字的。外面这种情况,小哑巴应该不至于到这时候了,还不懂装懂附庸风雅。
赵异猛地跑过去,林笑却被惊动睁大了眼,丢开书就跑。
赵异拦住他,笑:“跑什么,我是来还你的帕子的。”
赵异从怀里掏出来,折叠得整整齐齐递过去:“喏,我洗干净了。我亲自洗的。先是打来水,我搓啊搓,搓得很干净。”
“搓干净了还要晾起来。”赵异失神了片刻,晾起来,挂起来,脖子一套死翘翘。
“我晾起来,它就干了。”挂起来,魂就飘了。
赵异咬牙切齿恨,他在胡思乱想什么,死的一定是那龟儿子,才不会是他。
赵异把帕子递过去,林笑却不收。
赵异恼道:“你还嫌什么,朕亲自洗,普天之下,朕只会让人把脖子洗干净。”
“这次亲手洗了你的帕子,”赵异笑,“是比血干净些。”
“喂,小哑巴。”赵异道,“你不收,我就叫你吞下去,烂肚肠。”
林笑却瞪着他,慢慢伸手接帕子。林笑却攥住一角,赵异反而不放了。
“我亲自洗的,要不你送我吧。”赵异道,“你不会说话,用笔写字,说送给我。”
赵异这样说,林笑却反而非要收回帕子不可。他使劲拽,赵异就是不放。
赵异微笑:“小傻子,我也是。”
赵异倏地松手,林笑却用力过大整个人往后仰,赵异一伸手揽住腰,把林笑却抱住了。
林笑却站稳了推他,赵异却整个脑袋埋进他颈窝,又开始冒眼泪了。
林笑却没流汗,脖子却被赵异的泪水润湿。都说洗干净脖子,哪有用泪洗的。
林笑却推了半晌推不开,赵异死死地抱住他,像是抱一根浮木。
赵异被自己的泪水淹没,快要溺毙,飘来一根浮木,不管能不能救活自己,他是不愿松手的。
林笑却静静站着,当一根木桩,赵异却还要折腾,攥住林笑却的手放到自个儿头上。
他说:“摸摸头,朕会待你好的。”
林笑却给了他一记爆栗,让他清醒清醒。
赵异被敲疼了,倏地抬起脸,湿着眼眸恨恨道:“你在哪里学的认字,叫你摸没叫你敲。朕又不是木鱼。”
林笑却心下好笑,又敲了一下。
赵异捉住他的手,道:“铁定被人骗了,净学些错字错义,你看好了。”
赵异做了个嘴型,发出“摸”的声音,然后攥着林笑却的手摸自己。
林笑却收起指尖,不肯碰。赵异道:“好好学着,摸——”
赵异硬是掰开林笑却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头。摸着摸着赵异笑起来,竟有点孩子气。
赵异力道松了,林笑却收回了自己的手,异常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
赵异本该生气的,但竟不觉得气,只觉有点好笑。
宫女太监病死了不少,被抬出皇城堆在街头巷尾。
大街上尸体都要摆不下了,一具堆一具,纵是冬日,也恶臭难闻。
赵异打来水,给林笑却洗手。
林笑却想起之前赵异说要他当洗脚婢,他心中坏坏地笑了下,洗完手后,踩掉鞋把脚抬起来,轻踹了赵异一下。
赵异目光往下,林笑却单脚站着都要站不稳了,又踹他一下。
赵异怀疑地抬起头:“你要朕给你洗脚?!”
林笑却不说话,不点头,只是踹他。
赵异怀疑人生,刷地要把盆摔了,但林笑却拿着帕子擦脖子,都是他泪水弄湿的。
赵异又把盆稳住了。
赵异偷偷看四周,放下盆,先去把宫门关上,窗子也关上。
做贼似的,赵异蹑手蹑脚回到林笑却身边,发狠威胁道:“你要是告诉别人,朕给你洗脚的事,你就完蛋了。”
林笑却装作听不懂,坐在床榻上,两脚轻晃。
赵异捉住他脚腕,抬眸恶狠狠看他一眼,傻傻听不懂的小哑巴,又把眼眸垂下去了。
脱鞋脱袜,赵异真给林笑却洗起脚来。
他颇有些不服,嘟囔道:“我都没给我娘洗过呢。”
浇水淋了淋,赵异又道:“你这脚怎么比别的女子大啊,胸也很平,还是个小哑巴。”
“小哑巴,你怎么不说话。”赵异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窘,改口道,“我是说哑巴怎么了,哑巴也可以学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