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邬念青端着一碗药走回床边,扣住裴游鱼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将药汁尽数灌入她腹中。
药汁冰凉, 不知道放了多久。
杌儿草的苦味在口腔里弥漫,除了杌儿草的味道以为,还有一种雨后山林的味道。
那是邬念青灵力的味道。
腹内传来绞痛,像有把刀子在搅动血肉。
青色灵力缓缓钻入灵核, 修补着灵核上的损伤。莲花舒展开花瓣,瓣上的黑点被淡粉色取代。
之前她突破失败, 灵核受到一定损伤, 如今因祸得福,堕胎药中的灵力修补了她的灵核,她感到自己的灵核更加结实了,腹部有淡淡的暖意。
疼痛与暖意混杂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像有人割了你一刀,马上又替你敷上药,疼痛刚刚缓解,紧接着又割了你一刀。
裴游鱼紧紧拥住软枕,抬头,看见邬念青紧绷的下颌。
邬念青注意到她的目光,将软枕从她怀中抽出,嘲讽道:“自作自受。”
裴游鱼喘息着,额角冒出冷汗,望着邬念青那双近在咫尺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尖锐的虎牙刺入指腹,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到喉口。
裴游鱼忍着恶心,松了松牙,舌尖舔-舐过伤口。
混着疼痛的酥麻感从指腹处传来,邬念青长指软了软,缓缓地往里挺-进,指尖触到喉口。
裴游鱼眸光微闪,将灵力聚到牙尖,重又将虎牙刺入邬念青指腹。
她感到邬念青的手指僵了僵,便继续加重力气,一副不把他的手指咬断不罢休的样子。
邬念青垂眼。
少女小兽似的咬着他的手指,微圆的杏眸里闪动着狠戾的光芒,碎发黏在额头上,嘴边溢出属于他的鲜血。
他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可不行。
必须全部都吞下去。
青年将手提高,裴游鱼为了咬住他的手,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抬头,一抬头,满嘴的鲜血就灌入喉中。
腹部的疼痛逐渐减轻。
她是十八年的鱼妖,全身上下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龙角和鱼鳞,龙角既可入药,也可制成剑柄,鱼鳞则可以制成法衣。
至于她的血肉,前世流落到拍卖会时,拍卖会的人说了,她修行尚浅,血肉没什么价值,除了口感比较好以外,与普通鱼肉没有区别。
而邬念青不一样,他是条千年青蛇妖,除了那对毒牙以外,全身上下皆可入药,血液更是大补之物。
想到这里,裴游鱼咬得更紧了,指腹中溢出多少血,她就咽下多少血。
血腥味激起了身体中的某种本能。
某种属于妖族的残忍本能。
报复性的动作变为类似于狩猎的行为,绯色从瞳孔中心扩散,她一边用虎牙固定住邬念青的手指,一边尝试着将它吞下,暴虐的杀意在经脉里沸腾,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道:
吃掉它。
从这根手指开始,把眼前的蛇妖整个吞下。
少女的虎牙像一颗钉子似的扎进指骨,指节疼得近乎麻木,手背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就连血管也在隐隐发白。
属于他的血液迅速进入裴游鱼的身体。
一种由玷-污带来的扭曲快感冲上心头。
不过这样似乎有点不公平。
邬念青的目光落到了裴游鱼的唇瓣处,指节用力,强行从她嘴中抽出手指。
裴游鱼不甘心放走嘴边的食物,虎牙紧紧扣住青年的指腹,在上边留下两道长条形的伤痕。伤口从指根处延伸道指尖处,深可见骨。
她缓缓舔去唇边的血迹,正欲出声赶人,却被邬念青咬住唇瓣。
唇上传来剧痛,青年粗粝的舌尖扫过她的伤口,以强硬的姿态往里探去。
裴游鱼吃痛,伸手按住邬念青的头,咬住他舌尖回击。
邬念青眸光晦涩,顺势将裴游鱼压了下去。
唾液交换是件肮脏的事情。
从前他这么认为,现在依旧这么认为。
可若能与裴游鱼一起沉沦在肮脏的东西之中,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它是蛇妖,裴游鱼是鱼妖。
它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隐藏在美丽平静外表之下的,是独属于妖族的贪婪与暴戾。
粗重的呼吸交缠着,亮晶晶的口-液从嘴边溢出,缓缓淌到脖颈处。
缥缈的烟气从博山炉底部缓缓飞起,铜雕天人立于炉顶,无悲无喜地注视着这场厮杀,目光平静温和。
雾气朦胧中,邬念青微喘着转头,从梳妆台上的一方小镜中睹见了裴游鱼与自己。
它们相互撕咬着,鬓发散乱、呼吸粗重、眼尾绯红,脖颈处、锁骨处、手臂处的咬痕与吻痕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仇人留下的痕迹,哪些是情-人留下的痕迹。
脖颈上传来黏糊糊的触感,他低头,看到裴游鱼伸出手,把沾满鲜血的手环在了他的脖颈处。
少女眼中的艳色逐渐褪去,绯红的双眼重新恢复成乌润黝黑的样子。
他缓缓抚上裴游鱼的眼角,指尖轻碰了一下她的瞳孔,试图用指尖的血液将乌黑的眼睛染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