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已到,茫茫宗弟子小心翼翼将新的金乌置于羲和尊内,一团光球跃向天穹,霞光似乱珠般坠下。
刹那间,雪峰披锦,天地澄明。
弟子满意地收回目光。
不周界是永夜之地,这里每天升起的太阳,都是茫茫宗长老用修为凝成的。
然在他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一抹婀娜的身影掠过云间。
他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凝视天穹,却没见到任何东西。
身形娇小的少女扛着八尺大汉穿梭于云间,圆脑袋白猫死命扒拉着她的衣襟,防止一不小心就摔成了肉泥。
少女缓缓停在白鹤居门口,蹑手蹑脚摸进屋内,将高大男子放在凌乱的床榻上,看了一眼并排躺着的两个男人,灵动的杏眸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白猫模样的系统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传音道:“宿主啊啊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想做什么,只是给孩子找个爹而已,”裴游鱼眨了眨水眸,精致瓷白的面上一片无辜,而罪恶的双手却伸向元璇衣襟,“他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方才被放上床榻的元璇长睫微颤。
裴游鱼将元璇往邬念青的方向推了推,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其中的任何一人。
然而两个男人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系统出品,果然不凡。
她的师尊邬念青和师伯元璇都是修真界大能。
没想到系统那里价格低廉的昏睡剂,就能使这两位昏睡不醒。
裴游鱼在心中夸了系统一句,后退几步,细细欣赏完自己的作品,最后足尖一点,裙幅翩飞,极为轻盈地跃出门。
纤细身影淹没在灿烂的天光中,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铛响声。
那是从她脚上的铃铛里发出的。
躺在床上的青年眉心微动。
他知道,铃铛是邬念青给裴游鱼绑上的,共有五颗,每一颗都蕴含着灵力,据说有驱邪避灾之效。每挡一次灾,便哑掉一颗铃铛。
为什么他会知道?
前世的记忆浮在眼前。
雨后春夜带着湿漉漉的暖意。
裴游鱼坐在梳妆台上,退无可退。
他冷冷垂眸,托着腿弯将少女的小腿抬起。
一粒雕花铃铛叮当作响。
裴游鱼侧头,丰润的红唇抿起,含情水眸里浮上他看不懂的情绪。
“谁替你绑上的?”
“师尊……”
他淡漠地点了点头,节骨分明的长指不轻不重地拨弄另一粒花铃。
像是在报复些什么。
少女水眸氤氲,贝齿将微肿的唇瓣咬得发白。
铃铛声渐远,元璇缓缓掀开眼皮,手指停留在衣襟处,一双乌眸眸盯着顶上素白的纱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面无表情地将衣襟扯得更开。
正想阖上眼皮再次装睡,耳畔传来邬念青朗润的嗓音:
“师兄也醒了?”
邬念青比元璇醒得晚些,然甫一清醒,便迅速穿好衣衫离开了床榻。
他厌恶与人过于亲近。
与元璇同榻共枕,令他感到了淡淡的不快,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邬念青收回落在元璇身上的目光,转头望着裴游鱼离去的方向,薄唇弯弯,似笑非笑。
元璇没有应答,将扯松的衣襟整理好,然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外袍,认真扣牢每一粒玉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邬念青转过头,金色竖瞳中流露出几分歉意:
“阿鱼一向顽劣,让师兄见笑了。”
……
另一边,裴游鱼正在白鹤居的小厨房里捣山药。白稠的汁水从木杆下溢出,之后再被倒入瓷瓶内。
系统在桌板上踱来踱去,忍不住口吐人言:“孩子爹不就是邬念青吗?你到底什么意思?”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孩子现在在邬念青肚子里。虽然我给邬念青用了失忆丹,他没有昨晚的记忆。但以后显怀,要追查起来,很容易查到我头上。”
“他知道怀的是我的孩子,不得气到提前砍死我?所以我不能当孩子的爹,邬念青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合适的爹。”
裴游鱼顿了顿,继续道:
“元璇就很合适,邬念青砍他,他不一定会死。但邬念青砍我,我一定会死。至于为什么两个男人会有孩子,修仙界无奇不有,让他们自己去想吧。”
“而且最主要的是,尼采有一句话……”
少女黛眉微蹙,蝶翼似的长睫沉沉压着含情水眸,檀口只吐了半句话,还有半句话似被万千绵绵愁绪堵住了。
白猫微微一怔。
金色璀璨日光如圣光般笼着少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似闪着光芒的碎玉乱花。
鲛纱玉色披帛随风轻舞,她拖着捣药碗,仿佛传说中手托净瓶的神女,微蹙的眉间甚至有些淡淡的悲悯。
虽然它是一个系统,但是仍免不了受到一定视觉冲击。
不愧是女主!
美貌值拉满,上辈子邬念青是瞎了吗?怎么会直接把裴游鱼砍了?
白猫回过神,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有些不熟练地蹭了蹭裴游鱼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