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发布招募文人入营当兵,算得是京都里最大的新闻了。
当然,也算是最为有趣的事。
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对此都是议论纷纷。
而这个新闻在文人士子里反响才是最大的。
尤其以京都权贵的子弟们,那批天之骄子更是嗤之以鼻。
在天之骄子们看来,最为可笑的是,入营当兵还要从基层做起。
这就意味着要与那些武夫莽汉们同吃同住。
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让读书人去当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不是咋地,想我等饱读诗书,满身才华,可惜啊!只能在翰林院做做编撰,诶!”
“要是皇上招募高级军官的话,在下还是愿意考虑考虑的,只是这啥正委,还是个从七品官职,这级别未免也太低了些。”
“不过别说,这对那些穷秀才们倒还是个机会。”
“那是,读书做文章他们不如我等,倒也是只能去军营干苦活效力了!”
“哈哈哈!走吧,今晚锦瑟坊的代今姑娘有新曲子演奏,我等且去饮酒听曲。”
“诸位兄台,请!”
“请!”
……
……
傍晚时分。
天空黑压压的,整个京都慢慢就要入夜了。
在京都北城一座偏僻破旧的小巷子里,住着一户人家。
这时,家主曾俊才正和妻子、儿子在吃晚饭。
曾俊才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膝下有一个儿子,名叫曾秀,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
说来也是巧,曾俊才和儿子曾秀都是秀才。
而令人心酸的是,曾俊才十五岁便中了秀才,然而如今三十五岁了,还是个秀才。
一家人简单的吃了晚饭,曾俊才便让儿子进房里看书去了。
曾俊才则是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看着桌上昏黄的油灯发呆,眉头却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妻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满脸愁容的丈夫,慢慢走了过去,把一件略显破烂的棉服披在了丈夫身上。
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君,我瞧着你这一天都是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
曾俊才重重叹了一口气,顺势用手拉过妻子在身边落座:
“瑜娘,你嫁给我多少年了?”
妻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夫君,看还是回道:
“秀儿都已经十七岁了,我嫁给你也有整整十八年啦!”
曾俊才嗯了一声,随后便是满目深情地望着妻子,怔怔说道:
“这些年来,我一心就想着考取功名,然而却是屡次不中,如今秀儿多已经是秀才啦,咱们家里再也供不上两个人读书啦!”
“夫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妻子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
“瑜娘,这些年得亏了你操持家里,让我两耳不闻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瞧瞧你,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便陡生了这么多白发,是夫君无能啊!”
“夫君,你别这样说,瑜娘嫁给你只觉得很是幸福,等你考中了,这一切不都会好起来了吗?”
“不!”
曾俊才突然肃穆起来,将心里已经做出的决定说了出来:
“瑜娘,我已然决定不再考取功名了!我要去军营当兵!”
“什么?”
瑜娘脸色大惊:“可是夫君,来年开春便是春闱了,你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为何就要放弃。”
“不,这不是放弃!”
曾俊才想起今日在城里看到的招募文人的报纸上写着的话:
【读书人大可不必局限于科举一方天地,军营里也可大有作为!】
“如今朝廷下令,要在京北大营招募文人当兵,好像是叫啥正委,主要负责军令和后勤一类,算是一个从七品的官职,最关键是听说每个月是二两俸禄。”
“夫君,你可一向是视钱财如粪土的,为何要为这二两俸禄而折腰,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是你年轻时定下的宏愿啊!”
说到这里,瑜娘眼中竟含有泪花涌动。
她太知道夫君这么多年来,为了考取功名所付出的代价。
那是多少个寒冬腊月,埋头苦读啊!
那年她初遇夫君,就是被他那意气风发的才华所折服!
可如今,夫君怎么就会愿意为了碎银二两而放弃功名呢!
“瑜娘,二两俸禄可是不少喽!”
说着,曾俊才却是苦涩一笑,这笑容里满含着一个中年男人在历尽沧桑后的无奈失笑。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所付出的辛劳。
可没有法子啊!
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人生已经渐渐定型,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似乎也该有定数了。
“夫君,若是你去做了那正委,将来可还能再考取功名么?”
瑜娘很想再劝,可曾俊才显然已经思虑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
“瑜娘,别再想科举了,为夫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路,科举仕途也该看得淡然一些了,只盼着他日秀儿能替我完成这个宏愿吧!”
瑜娘知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