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顺元年,四月初一日。
初晨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京都的大地上。
朱雀大街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安宁,可这样的安宁里又透着不安的惶恐。
楚宁骑坐在马上,像是游人一般打马走过,静默地看着不远处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一座一座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丘。
打扫战场的士兵们,正将那一具具不知名的尸体搬运上牛车。
尚未凝固的血液就从尸体的嘴里倒流而出,滑过双眼鼓鼓的脸庞,沿着木板滴落到青石板上,再四散流开,像是一朵精致的莲花。
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息,让人闻之作呕。
那些流离的战马因为不知去向的主人,而漠不关心的打着响鼻。
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而对于那些身居庙堂之高的衣冠楚楚之辈来说,他们只会在书写历史时,告之后人,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这都只是人类历史上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
当他们提笔挥写记录这段历史时,也大概只有寥寥几笔:
“昭顺元年三月三十一日,逆贼韩德胜协同武将夏友诚、李善如、岳亮、莫成、陈明亮等,意欲行谋逆之事……”
自然没有人会记得,这一日为战争而死去的无名之辈。
生于乱世,命如蝼蚁!
这一刻,一个念头终于在楚宁心中彻底生根发芽!
……
……
辰时三刻,皇宫。
当楚宁步入养心殿时,里面已然站满了几位中枢阁员,显然是在议论韩德胜谋逆之事。
这时见楚宁走了进来,都停止了讲话,目光都落向了入殿的楚宁身上。
这些朝臣此时见着楚宁的眼神都变了,似乎还透着一丝丝惶恐不安。
楚宁倒也不顾,看见王潜就恭敬地站在皇帝御座下首位,二人目光相接,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到近前,楚宁挺直了疲惫的腰板,一拱手:
“臣楚宁奉旨陛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礼中规中矩。
御座之上,唐帝面色十分黯然,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楚卿免礼,昨夜之事辛苦你了!”
楚宁再次微微躬身:“这是臣应尽的本分。”
“好!”唐帝颔首,随后看向几位大臣,嘱咐道:“太庙祭祖之事就按朕的意思去办,其余事关韩德胜谋逆所牵连之人皆交由康王处理,都先去吧!”
“遵旨!臣等告退!”
几位大臣齐齐躬身,随后出了养心殿。
唐帝这时的目光又看向了王潜:
“武安侯!”
“臣在!”
“马常波派人来报,天泉山庄已经找到了藏匿的库银,你即刻派兵去,所有银子都给朕拉到内藏库入账。”
按理说,库银入库大多应该入到户部账下,可现在韩德胜谋逆罪坐实,韩世荣肯定是跑不脱的。
唐帝自然不愿意在这时把钱拿到户部去。
再说了,这钱一旦入了户部,要想再拿出来,规矩条陈太多。
就是他这个皇帝也不能幸免。
所以倒不如直接放到内藏库,那就是皇帝的小金库。
眼下朝廷要打仗,各处大营都要招兵、练兵,军器监还要打造新兵器,等到出兵还要犒赏,这都需要花钱,花很多的钱。
有了这笔银子,自己这皇帝也能做得更硬气了。
“另外,此次所有跟着韩德胜起兵谋逆的,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得走脱,那些逃出城去的,也必须一个不留全部抓回来。”
“臣遵旨!”
王潜一拱手,随后也慢慢退出了养心殿。
此时唐帝的心情似乎很放松,笑着走下御座,来到楚宁近前,笑道:
“忙了一夜,还没吃饭吧?”
楚宁刚在羽林营时,倒是实在忍不住吃了些东西,可现在自然不好说出来,摇摇头。
“海德旺!”
“老奴在!”
“去!传膳!朕要与楚卿一起吃,朕也是饿得很了。”
“喏!”
不多时,由海德旺亲自领着一个个太监,端着精致的盘子走了上来。
随后整齐地在黄花梨长案上摆好。
不愧是皇帝啊,吃个早餐,花样都这么多。
长案上,太监们陆陆续续将早食摆了个满满当当。
油炸饼,羊肉包,清蒸驴肉、溜海参、羊肉水晶蒸饺,木樨糕子汤,砂锅小米粥等,还有一盘小香梨……
待到海德旺查验完毕,又让一个太监在唐帝的位置对侧,搬来一张凳子放好。
这时才都退步走到了旁边待命。
“楚卿,快来,陪朕一起用早膳!”
唐帝当先走到御座坐下,招呼着楚宁也入座。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陪皇帝吃饭了。
好些朝中大臣一辈子还没有一次机会呢!
楚宁倒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长案前也坐了下去。
“听闻你受伤了,可严重?”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此时的楚宁已经卸甲换衣,一番洗漱,整个人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