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酒下肚,身子的疲乏之感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淡淡的愁绪。 李淳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索性整个人是放松下来。 如今北疆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苦,北狄贼子又是时常南下进犯边关,劫掠人口。 要想让北方老百姓日子过得好些,就得增加北方边镇的军事投入,可眼下国库没有钱,老百姓的赋税已经过重,加上这两年气候影响,今冬好些地方已经遭了雪灾,百姓们的日子就过得更苦了。 北狄人不断发展壮大,兵锋直逼京都,已然威胁到中原腹地的稳定。 可如今朝堂竟拿不出银子与北狄贼子打仗,才不得不委曲求全,促力谈和。 对内来说,李淳一心想要推行新政,想要削藩收拢皇权,可朝堂之上拥护自己的朝臣皆是观望态度,唯一拥护自己的老师如今也是病入膏肓,岌岌可危。 “无人为朕分忧啊!” 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命运由人掌控的味道,李淳不可谓不熟悉。 可想要改变目前的局势,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倘若自己只是个寻常世家子弟,大不了一走了之,可他已然贵为天子,有些事便是想躲也躲不了的。 思及此,李淳更是心虚烦闷。 浅浅饮了一会儿酒,李淳只觉酒意阑珊。 朝堂之上,六部九卿要职,近乎全被外戚把持,而韩国舅掌控户部,手里把持着全国钱粮,加之宫中太后的配合,是实力最强的一派。 “要打破外戚鼎立的平衡,就不得不借助藩王的势力,只有联合康王方能对抗外戚一族。” 李淳缓缓抬头,低语喃喃。 “皇上,时辰不早了,早早歇息吧!” “要睡你去睡!” 唐帝头也没抬的说完,又回坐在榻上,面容疲惫的拿起一份折子翻开来看。 “皇上,”海德旺无声叹息,手里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个长长的盒子,“韩国舅差人献上吴道子一副画,说务必要陛下亲启,还言辞确凿地说这次呈上的绝对是真迹。” “这老东西。”唐帝眼睛依然看着折子,摇了摇头,“老是把心事放在这些上面,一心就想着如何取悦朕。真当朕还是三岁小孩吗,朕不看。” 话毕,手里向海德旺扔来一份奏折,“你看看这份折子。今春朕令工部修缮灵澈寺,让户部给工部拨款,工部报的预款是六十万两。前些日子朕让工部和户部对账,结果户部说对不上,户部核算下来,工部这一项超支居然差了近四十万两,这雷宇还义正言辞的上折子,说全是为了朕才花销的。朕看他这工部尚书是不想干了……真是绕来绕去,最后都把朕绕进去了。” 海德旺不敢接言,只得低头站在那里。 “再看看这份折子。” 唐帝怒气不已,又扔出一份折子:“黔南的县令又被匪徒杀了,堂堂县衙却连个剿匪方略都拿不出来,一群废物。让兵部赶紧拟订出一个剿匪方略,拟个条陈出来,朕这两日便要看。” “是!” 海德旺一边回话,一边蹲下去捡散落的折子。 唐帝低头看了看正蹲地上捡折子的海德旺,“别急着捡,等朕扔完了你再捡。” 说着,又看向案桌,伸手拿起仅剩的一份奏折。 这是御史台呈上的折子,唐帝一眼便知,这肯定又是闹心的事。 果不其然,是御史李昌发弹劾世子韩小虎狎妓的奏折。 “韩小虎这小乌龟,居然又去狎妓!” 唐帝终于愤怒了,他举着奏折站了起来:“朕早已说过,我大唐官员可与官妓歌舞佐酒,但不可以私侍枕席。这简直把朕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上月御史台递上来的弹劾朕还替他押着呢,这次朕绝不姑息了!” 说完,又将折子扔在了地上。 海德旺慢慢俯身下去将地上散落的奏折一一捡了起来。 唐帝起身后慢慢向南窗走去,喃喃自语道:“全是糟心事!” 虽说殿外月夜清寒,但太监们早已将殿里的铜炉烧得红彤彤的,与屋梁上吊下来的几盏红蜡烛上下辉映,暖红成一片。 屋檐下鲜红的灯笼一排挂挂在哪里,微风吹过,却也只是微微晃动。 南窗吹进来的风,虽然有些微寒,倒也让人为之一爽。 海德旺见唐帝正在窗口,吹进来的缭乱了他双鬓的须发,海德旺见状,本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唐帝站了起来,卷起长袖,向养心殿大门走去,三丈高的朱红色大门让大厅显得高大而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