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山在icu里整整关了四天, 才转入普通病房。
那天正好是周六,易秋接到医院的通知走到普通病房门口,几个护士正在帮陈慕山过床。
他穿着蓝色的病号服, 抓着床单静静地闭着眼睛。
管床医生看见易秋站在门口,便走出来跟她交代转病房之后的注意事项。
“我听他们说,你也是外科医生?”
易秋点了点头。
“那我就简单说了, 他身体素质真的还挺好的,本来我都觉得, 他起码要在icu里住两周, 没想到, 手术结束到现在, 他的各项指标看起来都很不错,唯一比较让人担心的, 就是胸腔积液的问题。”
易秋隔着门上的窗户看向陈慕山, “积液量多吗?抗感染治疗估计要做多久。”
医生和医生说话就是很顺畅, 管床医生翻着陈慕山的病例,“可能要持续一两周。目前看来, 还不需要做穿刺引流,但是这也不好说, 你也知道,这种大型的手术之后的渗漏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我们也比较担心局部感染。”
“我明白。”
易秋收回目光, “那我这几天着重观察着他的体温吧。”
陈慕山的管床医生笑了笑, “跟同行交代就是方便,对了, 你是哪个医院的。”
“长云监医院。”
“玉窝县哪个?”
“是的。”
“哦,那这个病人也是从长云医院转过来的吗?”
易秋点了点头。
管床医生又看了一眼病例上陈慕山的资料,“徐老师那边已经给我们打过招呼了, 说你们外地过来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和问题随时找我,我姓黄。”
易秋颔首道谢,病房里的护士已经帮陈慕山接好了监测仪器和氧气管,陆续走出来。留下陈慕山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易秋推门走进去,轻轻拉出病床下的凳子坐下,扫了一眼仪器上的各项指标。
正如他的管床医生所说,他的身体底子真的很不错,六年两次开胸手术,他的身体仍然没有彻底垮下来。从理论上来讲,人的自愈能力虽然也不算弱,但仍然是有限的,伤得太重,不死也会残,陈慕山虽然经常调侃自己的身体已经废掉了,但是,和正常人比起来,他却有一种类兽般的自愈能力。
“小秋……”
陈慕山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易秋低下头,看见他仍然闭着眼睛,脸烧得绯红。
“你怎么知道是我?”
“咳……”
陈慕山轻咳,“认你……我不需要用眼睛……”
他说着,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轻轻地在床单上摸索,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碰到了易秋的衣袖,那一刻,他像终于找到了什么可靠的依仗一般安定下来。
“你放心,杨钊……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知道。不过陈慕山,以后没有必要再这样做了。”
陈慕山张开嘴,似乎犹豫了一下,“小秋,我死……也要保住你。”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易秋打断他,“你就要保住我?”
陈慕山稍稍侧过头,氧气管也从鼻腔里滑落到了嘴边,陈慕山抬起放在易秋袖边的手,捡起氧气管塞胡乱地塞回鼻腔里,然后又摸索着,把手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我不管你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固执,“我就是……死也要保住小秋。”
他说完,喘着气笑了一声,“你看,我在杨钊手上……把你……洗白了……小秋……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怕,只要我不死,我就还是小秋的……。”
“只要我不死,我就还是小秋的狗”
这是小的时候,陈慕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但是这一次,陈慕山不想让易秋不开心,所最后那个字,陈慕山没有说出口。
易秋的喉咙里涌出一股又暖又酸的气息。
自从她选择从北京回到玉窝,自从她决定,把玉窝对她所有错位的善意,都还回去的时候,她就无法再和其他年轻的女人一样,自如地恋爱和生活。可是比起荷尔蒙涌动的□□,比起床上勾出的天雷地火,忠诚地陪伴却更像她这种人生里的一味良药。
从头到尾,陈慕山对她无谓“索取”,哪怕他偶尔荒唐地张口,要的也不过是“摸摸头”而已。他没有给易秋的人生添出一点乱,对易秋他甚至连“怀疑”都不曾有过。
心照不宣。
作为搭档而言,陈慕山做得太好了。
易秋吞咽了一口,把那股又酸又热的气强压了下去,试图说一句轻松一点的话。
“可是你也差点把你自己洗白了。”
陈慕山闭着眼睛,嘴角抽动了一下,“小秋……你不要逗我笑,胸口很疼。”
易秋看向床头的心电监测仪,心率数字当真上升了。
“不要跟我说话了,平静。”
“好……”
他答应下来,胸口的起伏也还算平稳。
“你睡吧。”易秋放低了声音。
“好……”
他说完这句话,仗着自己没有睁眼,肆无忌惮地演绎着混乱痴傻,但他的手却一直很克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