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悯在军中失踪,最先发觉不对的是郑留。
第一日大军集结,他习惯性地向商悯休息的营帐看去,本以为会看见商悯站在军帐前伸展胳膊,但是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
当下,郑留就感到一丝不对劲。
商悯一向早起,因为她练武形成了固定习惯,再者军队集结是要敲鼓吹哨的,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没醒。
“你看什么?”宋兆雪打着哈欠问。
“师姐不见了。”郑留皱眉,又往中军帐的方向走了两步,以为是苏归有事找她,可是当苏归从中军帐走出,郑留仍未看到商悯的身影。
眼看炊烟已起,他心中突生疑窦,径直走到商悯的帐篷前喊了一声:“师姐?”
从帐中走出来的亲卫兵与商悯合住了一些时间,知道她有时候会留在中军帐夜不归宿,她看了看郑留,解释道:“公子,悯公主昨夜未归寝,许是在苏大人处。”
郑留一凛,道:“多谢。”
他当即转身快步走到苏归近处,思索一瞬,开口道:“老师!”
苏归正吩咐亲卫要事,听到郑留的喊声只是顿了一下,等交代完该交代的事,他方转过身,面色如常道:“何事?”
郑留其实很少在人前叫苏归老师,大多数时候都以大将军代称,只有他们师姐弟三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或者有求于苏归的时候才唤他老师。
苏归并没有真心将他和宋兆雪当作学生,所以郑留也不怎么喜欢往苏归身边凑,免得热脸贴着冷屁股,宋兆雪同样如此。他们俩也不见得真的把苏归当做老师般敬重。
“师姐不见了,据说她昨夜未归帐歇息,老师可是留师姐在中军帐议事了?她现在在何处?”郑留道。
“昨夜她午时就离开了中军帐。”苏归道,“已经找过了吗?营地各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还没有,不敢以小事劳动众人寻找,只是先问问。”郑留谨慎道。
“如果是去了军营别处,那么待会启程她自会出现。”苏归似乎没把商悯的下落当回事,随口敷衍了一句就要离开。
可是郑留身影一闪拦在苏归面前,“与她同帐居住的士兵说师姐昨天晚上没有回去,她不会不回去,老师没有留师姐在中军帐,她也没有理由去往别处。她不见了。”
苏归停住脚步,上下打量郑留,眉梢微微挑起。
郑留给苏归的印象除了内敛还是内敛,他没跟郑留交流过几次。郑留的处事哲学是明哲保身,闷声干大事,除非必要他甚至不会跟苏归说话。
三棍打不出个闷屁的沉默寡言之人,今日突然主动找上门,还是为了别人,这让苏归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苏归沉吟片刻,唤来亲卫:“来人,巡视营地,寻找悯公主下落。”
亲卫领了命,立刻差人去办了。
郑留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苏归,道:“谢老师,希望师姐没事。”
可是,天公不作美。
军队还没完成集结,忽然天色昏暗,狂风大作,沙尘席卷。
铺天盖地的沙砾跟随风起舞,连太阳都从天上消失了,天空变成了可怕的黑黄色,沙子被刮到营帐上发出密集而细碎的拍打声。
刚集结好的军队不得不散去,聚集在帐篷中稳固营帐的支撑柱,可是还有几顶帐篷扛不住沙尘暴,帐篷顶整个剥离,里面的士兵被吹了个人仰马翻,燕军大营乱成了一锅粥。
郑留和宋兆雪身份贵重,是被重点保护的。
可怖的风声和沙子刮擦帐篷的声音钻入耳中,郑留脸色极度难看。
“你不要怕。”宋兆雪好像觉得这时候要肩负起年长者的责任,于是便出言安慰。
郑留冷冷道:“我没怕。”
宋兆雪想了想,以为自己猜到郑留心中所想了,又道:“师姐不傻,她遇到沙尘暴会自己钻进近处的帐篷里。”
“如果是那样,倒也好。”郑留脸色绷了起来。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他透过帐篷的缝隙看着黄沙漫天的景象。
说外头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夸张,但是能看到的距离不足三尺。大西北沙尘暴频繁,他们已经抵达了谭国边境附近,要想深入谭国,就要越过前方十里处的一大片沙漠。
郑留觉得,商悯一定是出事了。
这沙暴来得太巧,抹除了一切可能留存的痕迹,若沙暴结束还找不到商悯……那她是去了哪里?
过了许久,风沙依然不散。
正当郑留焦躁难安之际,营帐外忽然传来了高昂的号角声,这号角声和呼啸的风声混杂在一起,让人不是很能分辨得清。
营帐内的士兵有许多是十几一十岁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只在练兵时学过辨认各种信号,若是天气正常没有风声,他们尚且能够辨认出这号角声的意义,可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号角已经响起。
重活一世经历过数次战争的郑留瞬息认出了这号角声,这道声音简直熟悉得深入骨髓。
他脸色大变,高喊:“敌袭!”
帐外,与郑留的高喊声一同响起的是传令士兵声嘶力竭的吼声:“谭军突袭!列阵备马迎敌!敌人就在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