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村长、乡绅齐聚一堂,那场面叫一个乱。
而且这群人里最小的都得四十岁以上,都是江县最‘有头有脸’的一群人物,凑在一起互相寒暄,全然没把一群小年轻差役们看在眼里。
“整的挺像那么回事。”
“在这里画勾对吧?”
“哎呦,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县衙呢,好生气派!”
“老李,你也来啦?咱俩有阵日子没见了,什么时候约着喝一杯?”
“快看那个差役,就是他,他在吴家村用耧车播种,耕死了一亩地的秧苗。”
“哈哈哈哈那个不是挖尿坑的那个憨货吗?”
“衙门的差役还真跟传闻中一样,全都是毛头小子。”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们这些小崽子懂个屁。”
衙门椅子不够,但大堂里打扫的都很干净。
一群村长、乡绅们席地而坐,互相寒暄,顺带哄笑着嘲讽这群小年轻差役。
裴宝来、胡铭等人一个个脸色发青。
但这些人不是乡绅,就是村长,一个个都算是有些身份地位,兄弟们就算觉得憋屈,也都忍了。
而且大家也确实年纪小,最近工作也都不顺,一个个没了信心。
在这群‘德高望重’‘本事强大’的前辈们面前,心态上就矮了一截。
“大家安静,安静!县太爷马上就来了!”
李泉在苦苦维持纪律,可惜效果甚微,没人肯听。
衙门里吵得让人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等到辰时,陈庚年坐上了公案桌。
可底下一群人还热火朝天的聊着,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县太爷已经到了。
其实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哪能真看不到呢?
就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在倚老卖老,在装。
倒不是他们在针对陈庚年,他们在针对‘县太爷’。
平时大家见了官,都得诚惶诚恐跪拜,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是一大群村长见县太爷。
这个时候,就装一装嘛。
直到县太爷喊好几遍‘安静’‘安静’,大家才如梦初醒,装作一副才看到县太爷的样子。
说不上是什么微妙的心理在作祟。
反正这就是个默认的‘潜规则’,以前县衙把人聚起来以后,开场都是县太爷撕心裂肺的吼声,吼着让大家安静。
然后一群人在心里偷笑。
咱们能耐了啊,把县太爷当猴子耍!
但今天有点诡异。
陈庚年丝毫没有要维持纪律的意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拿着的资料提纲,轻咳了一下,用正常语速说道:“好,会议开始。下面我说第一条,农药的相关科普。经过在李家村的实验,我们确定,虫子是可以被杀死的……其中杀死蚜虫的,是一种叫做狼毒的药材,用两斤药材混六十斤的水熬制农药,每亩地需要浇一百八十斤的狼毒药水……除此之外,还有……好了,农药的相关科普我就说完了,大家回去带着村民们杀虫就行。下一条——”
刚开始,大家还在心里笑话,县太爷是个软包子,没有一点官威。
这么乱的情况下,也不发火,组织纪律。
可听了一会儿,发现县太爷是在科普农药,一个个忍不住都安静下来。
但最开始的没有听到,中间的没听懂,再走个神,县太爷讲完了!
这下,众人傻眼。
有个年纪在五十多岁的老头急的直接站起来,喊道:“等等!等等!县太爷,农药是咋熬制的,一亩地泼多少斤,我刚才没听到啊,您再说一遍。”
对啊对啊,都没听到,怎么说的这么快!
大家心里都在抱怨,一个个都看向县太爷。
先前还好脾气的县太爷神情一肃,问下面那人:“你是哪个村的村长?”
那老头回道:“草民是小满村的。”
“本官先前说的很清楚,来县衙是为了学习农药杀虫知识。我看你在下面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倒是半点不在乎杀虫的事情。”
陈庚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估计你们小满村庄稼长得好,没有虫子,这都得靠你领导有方吧。其余村的村长,以后都跟小满村这位好好学学。”
那小满村的村长当众被奚落,脸色涨的通红。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其余村长们,也都神情一凛。
县太爷这哪里是脾气好。
这是没开始发威呢!
混过基层的都知道,基层民众难缠,基层小领导更难缠。
这些人你要不压住他们,他们什么幺蛾子都能给你闹出来。
而且,基层多混子、草包。
要是不使劲压一压,衙门根本别想指望这群人办实事。
“本官再次重申一遍,今天喊你们过来,是为了学习杀死害虫的,不是让你们来侃大山的。想侃大山,这会儿出去,去县衙外面侃个够。”
见下面人都安静了,陈庚年继续说道:“那本官再说一遍,农药的制作、泼洒流程——”
这下没人敢闹腾了,一个个都仔细听着。
台下。
裴仲悄悄跟陈申说道:“你家这小子,身上这官威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