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皇帝又说了什么,众人已经全不在意了,他们只记得玄鸟高贵华美的身姿和那击玉敲金般的清鸣。
嬴政仰头,被太阳光刺地微眯着眼,他看向头顶出现的巨大身影,眼睛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胖啾啾的小家伙。
只可惜,天空中只有一只羽翼华美的神鸟,高傲地盘旋鸣叫,在凡人眼前露了个面便直直冲上云霄。
嬴政不觉有些遗憾,那个小家伙其实还怪可爱的,可惜了。
在秦皇的祭天大典上出现了神鸟,这个消息如同荒原上的野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地传遍了天下。
穿到了故韩旧地,传到了淮水之畔,传到了楚国三户,传到了沛县泗水,传到了闽越巴蜀。
且不说有多少老秦人为此欢欣鼓舞、慷慨激昂,又有多少六国之人悲愤咒骂、灰心认命。
对秦廷君臣来说,这一场祭天大典可谓是再完美不过地完成了任务。
月上中天,忙碌奔波了一天的嬴政仍旧十分亢奋地难以入眠,漏夜批阅了一箩筐的奏疏才冷静下来带着笑意入睡。
睡下没多久,嬴政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怔然地捂住心口,耳边似乎还有那声声稚嫩的啾鸣,还是那样的细嫩,那样地满是孺慕,好像能淌出蜜一样甜滋滋的。
只是这一次那个特别黏它阿父的小东西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那双小鸡崽一样的小翅膀拼命扑腾着,却怎么也飞不出去,只能焦急又害怕地“啾啾”叫,大鸟却浑然不见踪影。
叫的是什么呢?
嬴政还记的很清楚,是“阿父在哪里”,“阿父害怕”,“阿父救崽崽”,“阿父好痛”,带着幼崽的哭腔,一点也没有上一次的欢快。
那一声声阿父好像叫进了他心里,叫他总有一种小家伙是在叫他的感觉,让他心里止不住地酸软。
嬴政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入睡,脑海中总是响起的“啾啾”声却叫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或许……那小东西真是朕的孩子呢?
毕竟朕乃大秦皇帝,玄鸟多次入梦,朕未必不能是玄鸟化身,若非如此,哪个凡人能听得懂玄鸟之言?
嬴政越想越是这样,终于说服了自己,倏然起身,“田,去将太卜叫来。”
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丑时快到寅时,正是人酣睡的时候。想着太卜大人的年纪,田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陛下是说现在去请太卜大人吗?”
太卜大人,下臣也就只能帮您多嘴问这一句了,田想。
嬴政并没有意识到田这一句的用意所在,他仍沉浸在思绪中。闻言,只是挥挥手,斥了一句,“速去!”
田为太卜大人哀叹一瞬,很快便去殿外传令与郎官。
“务必以最快速度去将太卜大人请来。”
好在这近半年皇帝虽然一直住在章台别宫,但因为祭天大典和即将到的年节,前些天终于带着人回到了天下的中心——咸阳宫。
随驾的官员们也都回到了自己在咸阳城的住所,离皇宫也更近了一些,要不然接太卜大人就要花很长的时间。
饶是如此,等郎官带来太卜姜甲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快到了嬴政每日起身的时辰。
姜甲昏昏欲睡了一路,到咸阳宫门口下了马车才被凌晨的风激灵清醒。他动了动老胳膊老腿,一点也没有上一次的忐忑不安,他老人家掐指一算,始皇帝陛下多半又是找他解梦来了。
这份老神在在一直持续到了嬴政告诉他梦的内容。
老头双目圆瞪,九月的深秋里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上次解完梦回去后,他就反复琢磨,梦有玄鸟还能是玄鸟入梦解惑,可是还有玄鸟之嗣,这就有可能是胎梦。
只是后来他也打听过后宫的消息,还找宗正那个老家伙问过,并不曾听说有哪位妃御传出孕信。
再者他们陛下也已经年近不惑,这几年又忙于政事,多居于渭南上林苑,少有招幸,也因此他也不曾往这方面多想。
可现在,陛下他在说什么?
“朕听那个小家伙一直叫着阿父,似乎有什么危险,一直喊痛……”
“说来朕第一次做梦还听不懂小家伙在叫什么,上一次就能隐约听懂好像在叫阿父,这一次总有小家伙在叫朕的错觉……”
苍天呐,陛下他竟然已经是第三次梦见神鸟了!还听懂了小神鸟在叫什么?这必是胎梦无疑啊!
都怪他姜甲学艺不精,不能早早确定这是胎梦啊,小殿下这是有危险在向陛下求救!
姜甲急急将自己的推论告诉嬴政,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陛下好像有一瞬间松了一口气,好似就在等着他说出小神鸟许是小殿下的结论?
这种异样的感觉在嬴政飞快地命令寺人去请主管皇室人口事务的宗正时达到了顶峰,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宗正姓嬴,是宗室长辈,住的离咸阳宫近些,所以来的也很快。
派人去请宗正的同时还叫了太医令夏无且和在宫中值守的侍医。
堂上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大清晨地始皇帝怎么想起召见他们。
直到站在一旁的太卜开口询问,“宗正可记得吾在五月的时候问过君,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