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是从偏门进的府。
同之前周敬尧每一次外出办事一样, 大家都没有发现自家爷身边的秋月姑娘也一同回来了。
从入了府门开始,随行的人逐渐减少,总督大人还是径直去了一趟前院, 他未发话,谢安和陆训自然还是跟着的。
天色将黑,四周的人和屋子都已经泛着微暗的模糊。三个人风尘仆仆的踏进了院门。
谢安在督府中待了几个月,但一次都没来过总督大人前院的书房。不过,督府中房屋修的都是庄严贵气, 几乎踏进院中的那一刻,谢安看着已经亮起灯火的书房和外面立着的福莱, 就有了真真切切的感觉。
她又回来了。
福莱隔着一段距离, 就迎了上来, 天色昏暗,他目光全在自家爷身上,也没注意周敬尧身后的两人, 等到凑近了一看,才看见了半隐在总督大人身后的谢安。
他即将要开的口乍然间失了声, 双眼在昏暗中微微睁大。
福莱知道谢安是逃离了,他在书房外亲眼见过自家爷是如何的暴怒。本以为人怕是不易找回来的,就算找回来可能也时一番重重的惩罚。
结果,对方就这样在一个平淡的夜晚进了总督府, 甚至跟着爷来了前院。
福莱有点搞不懂,他都怀疑上次拍桌暴怒的那个爷是他记错了。回过神来,他还是立马短促的喊了声:“爷。”周敬尧都被他的失态引得微微侧目。
不过,此刻总督大人只想赶紧去书房结了今日的事儿。
他大跨步往屋中走去。
谢安看着频频看向她的福莱,友好的点了一下头。又把人搞得失神了一番。
谢安并没有跟着进去,透过书房的门窗, 周敬尧正在桌案前快速书写着什么,陆训递给福莱一个箱子,福莱接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到书架上去,看上去,应该是什么信封印章等物件。
她正对着屋内,周敬尧书写的间隙往抬头门外看了一下,仿佛怕人消失了一般,和正好看着屋内的谢安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他又迅速低了头下去,笔下的速度更快了。今日去城外视察,本欲回来时就写下告令谴人明日发出去。回来时还尚早,脑中拟好过了几遍,本应不急不慢的,结果到了城门处转头接人去了。
谢安看屋内低下头去的他,转过了身,看着宽大的庭院,等待着屋内忙碌的人。
周敬尧很快,片刻的功夫,陆训就接了东西退了下去。
他放下笔后,几乎马上就走了出来,逆着光,谢安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走了。”
“去哪里?”谢安看着他问道。
这话问的怪,爷自然是回聚风院了,福莱既为谢安的质问感到惊诧,也为她问话的内容感到怪异。
他说要她在身旁,谢安应了,但谢安不做姨娘,周敬尧也不用她做婢女,在蓉城的时候就不用了。
那她,去哪里。
两个人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周敬尧回:“你跟着爷走便是。”听了这话,谢安不知道,但福莱却茅塞顿开起来。聚风院后面那处院子!原是为要回来的秋月备的!
天已经黑了,但总督大人日日回院的路上,隔着不远便会挂着灯笼。
从前院,途径花园,谢安走在周敬尧的身旁,数次走出昏暗,靠近光亮,又走出光亮,靠近昏暗。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房屋和山石都隐成了黑影。
沿途上,除了下人偶尔的行礼声,没有人说话。
将要到聚风院的时候,谢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并不想进这院子。如果今日还是偏房,要时时离前面这人这么近,又或是他承诺止于今日,那她大概又要与周敬尧起争执了吧。
谢安宁愿和旁人一同住在下人房里,但她知道,周敬尧不会答应。
今天跑了许久的马了,天色已黑,谢安有些心累。
谁曾想,就要朝前方走去的时候,前面的总督大人一个拐弯,拐到了聚风院旁边的路上。谢安在拐角处顿了一下,随即立马跟了上去。
那是聚风院后面的一个院子,本是这座督府原主人的儿孙居住的地方,还不属于后院的范围。但自从总督大人住进府中后,就已经空置许久了。
周敬尧从蓉城回来后,几乎是立即定了这处。
他甚至很想把谢安就这般安置在自己的房中,但在蓉城与谢安只是和平共处了两日,周敬尧发现,他只是看着稍稍温柔的谢安,心中便有抑制不住的欢喜了。他心中依然时刻住着想把谢安揉进怀中的欲望的兽,但此刻,总督大人不想打破二人之间缓和升温的关系。
周敬尧本就是一个敏锐之人。只是身在高位多年,除了家中母亲和祖母,没有谁需要他费心去迎合。但只要他想,察人心思,讨人欢喜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原来,他起了兴趣的是秋月,这对总督大人来说不平常又很平常。不平常的是他竟对着身边的人起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平常的是在大燕未婚前要了贴身的婢女不是件值得宣扬的事儿,但也不是件需刻意避讳的事儿,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罢了。
秋月如他想要占有的一块美玉,是起了兴趣唾手可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