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 站起身来,因为在地上坐了太久,双腿已然发麻, 一个踉跄, 便要跌倒。
贾珂见太后身旁没人服侍, 沈太监守在外面,不进来听他们说话, 只好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随即收回了手。
太后转身看向贾珂, 说道:“你们来了。”
贾珂道:“娘娘可查出什么来了?”
太后摇了摇头,道:“哀家知道的事情,并不比沈总管知道的多。但哀家知道,皇上向来身体康健,平时很少生病,更无顽固旧疾, 皇上突然离世, 必不是他自己的原因。哀家此时六神无主, 全靠亲王主持大局。”说话时神色哀伤, 语音凄婉,几滴泪珠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顺着雪白滑腻的脸颊滚了下来。
太后虽然年逾五十,但天生丽质,又保养极好,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 仍是风韵犹存的绝色佳人,此刻含泪说话,更显楚楚动人。
王怜花自小跟在王云梦身边, 太后这卖弄风情的手段,他早已是司空见惯。他一时也不知是该生气太后当着他的面对贾珂使这手段,是把他当成瞎子么,还是该可怜眼前这女人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也曾在宫中独揽大权,赶走皇帝看上的女人,皇帝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只能向一个年纪几乎可以做她孙子的孩子献媚。
终于王怜花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笑,来到李仁身边,蹲下身,解开他的衣衫,对他的尸体检查了一番,不由一怔,然后站起身来,对贾珂道:“李仁确实是自己死的。”
太后难以置信地道:“仁儿是得了什么病死的?”
王怜花道:“他不是得了病,他是中了‘化骨绵掌’。”
太后道:“哀家虽没听说过这门功夫,但仁儿即使偷偷练了这门功夫,也不可能自己去打自己。他既是中了‘化骨绵掌’死的,又怎会是自己死的?”
王怜花道:“只因这‘化骨绵掌’是一门不会立刻发作的武功,这门武功练到大成,打中人后,那人全身不会有半点异状,过个一年半载,全身骨骼再慢慢酥化,寸寸断裂,最后遍体如棉,从头到脚再无一块骨骼。”
太后脸色惨白,说道:“是玉嫔!一定是玉嫔下的手!”
玉罗刹在遗书中提到过姬悲情会“化骨绵掌”,王怜花一诊断出李仁的死因,便猜到凶手是姬悲情,贾珂听到王怜花说李仁的死因,同样猜到凶手是谁,不想太后竟然也一下就猜到了。两人对望一眼,均想看来姬悲情不是第一次在宫里用这手段杀人了。
太后额上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又道:“我见过中这门武功的人的死状,他们死的时候,全身上下一块骨头都没有了,包括他们的头盖骨。最终他们的身子都变成了皮套,皮套里面装着他们的脑浆、骨髓、内脏和血肉,死相惨不忍睹,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可是仁儿……”
王怜花道:“这是因为打他的人是一个绝顶高手,她的武功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一个人什么时候死。”
他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刀尖在李仁胸膛上一划,便将李仁的心口剖开,露出里面的心脏来。
太后知道王怜花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去毁儿子的尸体,暂且忍下愤怒和恶心,走了过去。
王怜花见她走了过来,将刀尖伸进李仁胸口的血洞里,说道:“你看这里有块骨头断裂了,碎骨正好插进了他的心脏里。”
太后凝目细看,便知王怜花说的不错。想到儿子适才还活蹦乱跳地跟自己说话,根本没有半点异色,那时这块骨头只怕就要折断了,心中恐惧之极,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感到心脏在自己手掌下有力地跳动着,仍然觉得恐惧异常,将手伸到王怜花面前,说道:“王妃,请你帮我诊断,我是否也中这‘化骨绵掌’了。”
王怜花对她这使唤自己的语气十分不满,却没有立刻发作,将手指搭在太后的手腕上,很快放开,微笑道:“太后娘娘,你比你儿子要走运许多。”
太后松了口气,但一颗心还是放不下来,道:“下手的人若是玉嫔,只怕不止仁儿遭了她的毒手,先皇的其他儿子,也逃不过去。王妃,请你看在先皇的份上,辛苦一趟,给先皇的其他儿子也诊断一下,他们有没有中‘化骨绵掌’吧。”
王怜花一笑,道:“娘娘真要我给诸位王爷挨个诊断一下吗?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娘娘之腹了,还以为娘娘只想请我帮娘娘的小儿子诊断一番,对于其他王爷,则是生怕他们没有中‘化骨绵掌’呢。”
太后低下了头,说道:“我先前或许会这样想,但是现在,我只看你们是怎么想的。”
她微微抬头,看着贾珂和王怜花,神情温顺而恭敬,就像是一个奴仆在看自己的主人一般:“我从来不是喜欢幻想的人,事已至此,我知道我已经输的一败涂地,我不求你们能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只要你们保证孝儿一世平安,我愿意配合你们行事,做你们最忠诚的奴仆。”
贾珂和王怜花见太后如此知情识趣,都感到些许惊讶。
贾珂看了王怜花一眼,然后看向太后,微笑道:“娘娘以为我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