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还没有死?”
这是霍休看见姬苦情以后,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七八个鬼差带着霍休和缠在他身上的怨魂来到地府,霍休心中虽然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已经死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当来到地府, 除了身上这些经年不散的怨魂,再也不会见到什么熟人,谁想地府里竟然有这么多熟人,多到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他还在阳间,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站在最前面的是上官飞燕,然后是唐玉, 唐玉后面站着姬灵风母女,姬灵风母女后面站着姬苦情,姬苦情后面站着他那个侏儒儿子姬葬花。霍休还看见了白发萧萧的谭婆,她和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站在一起,两人神情轻松, 和其他亡灵格格不入, 倒像是来地府游玩的。
霍休将前面的亡灵挨个看了一遍, 心中的震惊,当真难以形容。
即使死在了别人手上,他仍然觉得他和姬苦情的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现在一看,方知他们的人已在不知不觉间都被人杀死了。若非他也被人杀死了,只怕他至今兀自蒙在鼓里,优哉游哉地做着大获全胜的美梦呢!
霍休定了定神,凝目望去,就见站在姬葬花前面的三个人都在对他怒目而视,其中一人是姬苦情, 另外两人,霍休就不认识了。但见三人皆是咬牙切齿,神情扭曲,若不是他们被身上的索链束缚,没法碰到姬葬花,怕是早就扑上来把姬葬花撕成碎片了。
姬葬花缩着脖子,低头盯着脚尖。他的个子本来就矮,现在缩脖弓背,恨不得趴在地上,比平时还要矮上一头,简直像是一只彷徨绝望的小鸡崽。
霍休将这四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心想姬苦情的死一定和姬葬花脱不了干系,莫不是先前姬苦情和敌人交手,姬葬花做了什么蠢事,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敌人便趁机杀了姬苦情,所以姬苦情到了地府,仍对姬葬花恨之入骨?然后打招呼道:“老朋友,还记得我吗?”
姬苦情听到霍休的声音,抬头向他看了一眼。姬苦情从前跟霍休合作,是为了跟妹妹作对,妹妹要扶持她和别人的儿子做皇帝,他就要扶持他的孙女做皇帝。
如今他和姬悲情都已死了,姬悲情生前的雄心壮志尽付流水,姬苦情见姬悲情没法做皇帝了,对自己生前的谋划,也就提不起兴趣来了。
这时见霍休也来了地府,姬苦情惊讶之余,非但没有去担忧他和霍休都死了,他们的计划可怎么办,反而忍不住幸灾乐祸,他倒了大霉,栽在姬葬花这阴险卑鄙的臭小子的手上,霍休的运气也没能比他好到哪去啊。
姬苦情嘿嘿一笑,说道:“你也来了。”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他是在饭馆里吃饭的时候遇到了霍休,然后跟霍休打一声招呼,说霍休也来这家饭馆吃饭啊一般。
霍休道:“老朋友,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姬苦情听到霍休提起这事,登时额头青筋暴起,他此刻还是死前的模样,身上裹着一层凝固的蜡,无论露出什么表情,都显得又僵硬,又诡异,嘿嘿笑着,说道:“这可就要问我的好儿子了。姬葬花,你没听到人家问你,我是怎么死的吗?你还不跟人家说说,你是怎么杀死你老子和你老娘的?”
姬悲情眉头一皱,她同样是死前的模样,身上裹着一层凝固的蜡,皱起眉头,表情僵硬诡异,她自己却浑然不觉,说道:“姬苦情,不许用‘老娘’这个词来称呼我。”
姬苦情忙道:“是。”随即看向姬葬花,说道:“你还不跟人家说说,你是怎么杀死你父亲和你母亲的?”
他跟姬悲情说话的时候一脸谄媚,但转头看向姬葬花的时候,脸上的谄媚登时换成痛恨,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去四川学过变脸。
霍休一听之下,不由大吃一惊。一是没想到姬苦情竟然是被姬葬花杀死的,二是没想到前面这个美丽婀娜,气质出众的美人,竟然是姬苦情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妻子,三是没想到姬苦情的妻子竟然也是被姬葬花杀死的,四是好奇姬葬花杀死了姬苦情夫妻,自己怎么也死了,看他身上的伤势,显然是死于他人之手,他是被谁杀死的?
姬葬花见姬苦情叫他,缓缓直起身来。先前他缩脖弓背,低垂着头,背影看上去又彷徨,又绝望,这时抬起头来,霍休惊讶地发现,他的嘴角边竟然有一丝笑意,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姬葬花微笑道:“父亲是要儿子从哪里讲起?是从父亲派姬灵风回家打探母亲的消息讲起,还是从父亲偷偷和曲玉清生下了凌芳姑讲起?”
姬苦情见姬葬花哪壶不开提哪壶,惊怒交集,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了姬葬花的嘴,苦于没法碰到姬葬花,只好道:“当然是从你把滚烫的蜡汁,浇在我和你母亲身上讲起了。”然后转头看向姬悲情,小心翼翼地道:“如今咱们都已经死了,有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作甚,你说是不是?”
何必问冷笑一声,说道:“姬苦情,咱们两个的恩怨还没有两清呢,你不想再提起从前的事了,我不干,你女儿和你外孙女也不干。她们刚刚不还要你帮她们报仇吗?”
姬苦情比何必问矮了一头,但他人可以矮,气势可不